中国要理性正视利益集团问题 安邦战略观察 中国有利益集团吗？答案似乎再明显不过。近年，中国社会对利益集团的批评已成为一股浪潮： 当人们抱怨房价太高时，舆论会指责房地产开发商是一个利益集团；当人们抱怨市场准入限制 时，会把矛头指向一些垄断性的大国企；当人们抱怨腐败时，会直接抨击各级地方官员与企业 勾结成为利益共同体。今年10月中共十六届六中全会以后，官方媒体对“特殊利益集团”的批 评明显加强，显示出大众舆论已经对决策高层产生了影响。 然而，大众舆论并不等同于理性认识。坦率而言，中国对利益集团的研究和认识是远远不够的， 既不全面，也不理性。有些人根本不承认中国有利益集团，只承认中国有“权势分利集团”； 还有的看法将利益集团等同于既得利益集团、特殊利益集团、腐败集团等，将利益集团作为一 种负面社会现象来加以批判。最具社会影响力的看法来自大众舆论——它们左右了决策层对利 益集团的看法。然而，如果以此来指导决策，很可能会导致决策的误判。 在我们看来，利益集团已成为中国社会的客观存在，它是中国经济社会演化、变革的结果，应 该以中性的态度来看待利益集团。什么是利益集团？利益集团是一些因为共同的利益而联系在 一起，并意识到这些共同利益的人的组合。利益集团的本质，是为某一个特定群体的诉求而争 取利益。从这个意义来看，事实上所有人都是某个利益集团的一分子。 要注意的是，在许多讨论中，利益集团与社会阶层常常被混为一谈，但二者实际上是不同的概 念：前者强调利益，按照利益来进行不同的划分；而社会阶层则关系到社会地位和潮流，必须 按照社会属性来划分。利益既有社会性的，也有经济性的，因此利益集团与社会阶层概念二者 之间既有交汇，也有明显区别。 要研究利益集团，划分利益集团是关键。在我们看来，以经济因素作为划分利益集团的主要标 准，适当兼顾社会利益作为参考，是比较符合当前中国现实的划分原则。综合考虑，划分利益 集团的标准应该涉及到如下因素。 一是资源。利益集团均掌握有不同资源，比如权力、金钱、人脉关系等。不同利益集团间的资 源强弱差别极大，比如将农民看作一个利益集团，他们的资源就十分薄弱。 二是代言人。利益集团均有自己的代言人，如国资委，可以看成是国有企业集团的代言人；还 有某些特定的知识分子，也早已成为某些利益集团的代言人；一些媒体，在中国也成为某些利 益集团的代言人。 三是规模与影响力。利益集团均应有一定的规模和影响力，但规模与影响力并不成正比。有的 利益集团规模虽然很大，但影响力较小，比如农民；有的规模相对较小，但影响力却很大，比 如外商。 四是诉求。利益集团必然存在利益诉求，在目前阶段，各利益集团的诉求主要是经济要求，有 的集团的要求标准很高，有的标准则很低。值得注意的趋势是，中国的利益集团诉求不仅仅是 经济要求，其他非经济利益的要求正在增多。 中国的利益集团正在变得复杂而多元。这与中国特有的政治经济体制环境有关。由于缺乏透明 的机制，各种行业、社会群体无法有效反映利益诉求，因此只能建立各自的管道，并透过各自 的管道去表达，这是形成多元利益集团格局的根本原因。 从这些要素，可以对中国的利益集团进行多种划分。比如，按掌握的行业资源，利益集团至少 包括石油石化、汽车、钢铁、银行、铁路、交通、煤炭、电信、电力、房地产、水利等多个利 益集团，它们掌握的经济资源往往比较丰富，影响力很大，有自己的利益代言人，集团的利益 诉求较高，主要为经济利益。在其他非行业类的利益群体中，包括农民、干部、外商、中小企 业主、职员、学生、劳工、少数民族、司法与执法、资本市场、超富群体、宗教群体、黑社会 等多种利益集团。这些利益集团在规模、掌握的资源、利益诉求、影响力、代言人等多个方面 的差别极大。 未来，中国各种利益集团争夺社会资源的现象将变得越来越突出。由于利益主体不同，利益冲 突的表现也不一样。比较典型的冲突，一是不同利益集团争夺政府资源的冲突。比如中央投放 的项目资金，往往会引发不同的地方政府、国有企业以及其他机构的争夺。政府投资的市政建 设、基础设施建设、农田水利建设等公共投资，往往成为一些利益集团竞相角逐的重要领域。 二是特殊利益集团与普通利益集团的利益冲突。特殊利益集团由于掌握着比普通利益集团更多 的资源，有更大的影响力去影响政府决策，在冲突中也能获利更多的利益。比如在各地普遍出 现的征地问题，往往会发生地方政府、开发商联手，变相“剥夺”农民土地的情况，大部分征 地的利益为地方政府和开发商所得，给予农民的补偿极低。近年社会舆论对利益集团的强烈抨 击，与这一类利益冲突有重要关系。三是不同利益集团间经济利益诉求与非经济利益诉求间的 冲突。目前，中国国内绝大部分利益集团的冲突都与经济利益相关，但一类新的利益冲突正在 增多，一部分利益集团追求经济利益破坏了其他利益集团的非经济利益诉求。在中国大量发生 的环保事件，就是属于此类利益冲突。 整体而言，利益集团在中国已经是一种客观存在，由于社会经济的不断发展和利益重组，中国 的利益集团将会更加多元化，其诉求表达会更加多样化。只有理性认识和了解中国的利益集团， 才能更好地了解中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