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盛顿在中东的“民主”危机 

● 于时语

　　哈玛斯组织在巴勒斯坦立法委员会（议会）选举中大胜，取得绝对多数议席，而巴
勒斯坦解放组织的创始政党法塔赫遭到惨败，并不出人意料。笔者多次指出：回教世界
民主化的近期趋向，便是宗教政党的兴起和世俗势力的衰落。巴勒斯坦立法委选举，只
是这一历史潮流的最新一波。

　　俄国普京总统执政以来的集权化趋向，被西方朝野批评为“管理制民主（managed 
democracy）”，其实也就是“民主集中制”：普京在克里姆林宫里“集中指导”俄国
老百姓投票的“民主”。

　　然而布什政府大力渲染的“民主改造大中东”，其实又何尝有别，说穿了也是在回
教世界和中东地区贯彻“民主集中制”：阿拉伯和穆斯林人民投票的“民主”，应该在
华盛顿及其代理人“集中指导”下进行。

　　去年12月的伊拉克议会选举以及近日的巴勒斯坦立法委选举的历史性意义，便是表
明美国“集中指导下的民主”，在穆斯林世界越来越行不通。

阿富汗是唯一成功例子

　　华盛顿在穆斯林世界实行“民主集中制”的唯一成功，便是阿富汗的卡尔扎依政权。
这位“美国的小马驹”（法国《世界报》的形容）第一次“竞选”阿富汗总统时，大国
民会议尚未投票，卡尔扎伊本人就自我宣布已经“当选总统”，可谓“集中指导下的民
主”的典型。

　　当时在阿富汗推行“民主集中制”的是美国派驻阿富汗特使（后任正式大使）哈利
勒扎德。这位阿富汗的实际太上皇以“露骨的访问”（英国《经济学家》周刊语）等方
式，先后说服曾经得到过半数大国民会议代表拥戴的前阿富汗国王以及其他实力对手退
出竞选，确保了卡尔扎依的顺利“当选”。

　　阿富汗的例子，说明华盛顿的“民主集中制”适于总统或主席职务的选举，因为只
要对一个位置进行“集中指导下的民主”，容易确保山姆大叔中意的“温和”候选人当
选。阿拉法去世后阿巴斯继任巴勒斯坦自治政府主席，是另一例证。

　　在阿富汗贯彻“民主集中制”劳苦功高的哈利勒扎德，因此去年奉调到中东“民主
改造”重点伊拉克任大使，在伊拉克12月份的议会大选之前日夜操劳，“指导民主”可
谓不遗余力。但是议会选举牵涉到众多党派和选区，“集中指导”的指挥棒实在难于奏
效，结果是美国极力扶持的世俗政党纷纷惨败。

　　据《华盛顿邮报》最新报道，哈利勒扎德目前转而投入“集中指导”伊拉克各党组
成新政府的过程，需要另文评论。

　　巴勒斯坦立法委选举，是华盛顿推行“民主集中制”的最新失败，也是布什政府操
纵中东民主过程弄巧成拙、作茧自缚的例子。

无法在巴勒斯坦重施故伎

　　这是因为巴勒斯坦自治政府原先完全由阿拉法主席实行“一元化领导”，立法委只
是橡皮图章，本来并无实权。可是华盛顿为了架空阿拉法，硬是施加各种软硬压力，迫
使自治政府在2003年修改“基本法”和政府结构，在主席之外，增加了必须由立法委投
票批准的总理职务，从“主席（总统）制”向议会制过渡。

　　尽管当时身为主席的阿拉法十分不情愿，美国中意的阿巴斯仍然成为第一任总理。

　　阿拉法去世后，华盛顿重施在阿富汗的故伎，通过“说服”主要竞争对手退出，保
证了阿巴斯继任自治政府主席。可是美国原先迫使巴方采纳的议会总理制度，此时生米
煮成熟饭，自治政府主席无法一手遮天。这为哈玛斯组织通过立法委选举参与政权开辟
了道路。

　　阿巴斯见机不妙，制造各种借口，从去年夏季开始，不顾哈玛斯的强烈反对，不断
推迟巴勒斯坦立法委选举的日期，目的是为了给“集中指导下的民主”足够的运作机会。
华盛顿则积极配合，向阿巴斯政府提供大量“紧急援助”，以及其他外交支持，以提高
他领导的法塔赫组织每况愈下的民望。

　　在立法委选举无法再拖延的情况下，据《华盛顿邮报》揭露，布什政府秘密投入近
两百万美元，直接干预立法委选举。《华盛顿邮报》承认这笔巨款超过了巴勒斯坦任何
党派组织的竞选费用。同时美国和欧盟公开威胁：如果哈玛斯在议会选举中获胜，将中
止对巴的经援，赤裸裸地干涉巴勒斯坦的民主过程。

　　在这一系列外来干预之下，巴勒斯坦立法委选举的结果，显示了阿拉伯世界民主化
过程的成熟。如果说这一过程导致宗教政党的兴起，那么这首先是美国和西方多年来不
断打击和压制阿拉伯现代世俗民族主义力量而自食其果，其次也是穆斯林世界无法阻挡
的历史潮流。

　　华盛顿如何在这一潮流下调整其“民主集中制”策略，或是对回教世界民主化露出
叶公好龙的本色，人们只能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