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朗核问题危机伊于胡底? ● 于时语 　　布什刚刚赢得连任时，笔者曾估测伊朗核问题可能会成为他第二任上最严重的外交 挑战，看来不幸而言中。 　　《华盛顿邮报》1月20日透露：在伊朗核问题日益紧张的局面下，白宫最高层正在 开展一场关于对伊朗政策的全面回顾（review，港台常翻译为“检讨”），旨在制定美 国针对伊朗核计划的“广泛战略”。 　　艾哈迈迪内贾德当选伊朗总统后，以一系列强硬的外交姿态和手段，大大加剧了在 核问题上与欧美的对峙，特别重新启封核技术研究计划，可以看成是直接向华盛顿叫板。 　　布什政府除了积极活动联合国出面制裁伊朗，还坚称不排除一切手段来制止伊朗的 核计划。德黑兰毫不退缩，除了威胁将用石油减产禁运来报复西方的制裁，更在20日宣 布开始转移国际资产，预防可能的制裁。 　　纽约市场原油期货的价格，在去年夏季飓风灾难后短时突破每桶70美元，此后不断 跌落，回到60美元以下，可是在伊朗核问题升温后一路飙升，重新迫近70美元大关。这 是国际市场预料伊朗核问题引起的国际危机将继续恶化的明确迹象。 　　 与伊朗开战类似世界末日 　　伊朗核问题尽管是牵涉多方的国际争议，说到底是美国与伊朗两国间的对抗，无怪 被人形容为伊朗和美国之间谁最先示弱的核小鸡游戏。如果双方都坚不让步，对顶到底， 伊朗核问题危机将伊于胡底? 　　伊朗和美国之外，涉入这场国际危机的主要还有欧盟、俄罗斯和中国。先看一下这 三方的大致底线。 　　伊朗核问题的恶化，首先代表欧盟三强与伊朗两年多谈判的失败，是欧洲多边外交 路线的重大挫折。欧盟方面颇有点老羞成怒，把责任全推到德黑兰一边，指责伊朗始终 缺乏妥协的诚意，有一定道理。 　　2003年春，美军长驱直入伊拉克之际，伊朗政权岌岌可危。这两年多的谈判，为伊 朗换取了宝贵的缓和空间和时间，从而得以抓住华盛顿相对于伊朗而言地缘战略地位极 为不利的时刻，在核问题上发难。 　　但从另一角度讲，欧盟与伊朗的核谈判注定无望。这是因为伊朗的基本妥协条件是 以放弃核计划来换取西方的安全保障，这是欧盟三强无法替山姆大叔作出的许诺。 　　表面上，欧洲三强会在伊朗政策上向华盛顿靠拢，但是实际上欧洲陷入了极为深刻 的外交困境。首先是对伊朗实施制裁，欧洲的经济损失远大于华盛顿。其次是人人皆知 经济制裁难以逼迫伊朗就范，欧洲最后难免在战和之间作出噩梦般的选择。 　　法国总统希拉克近日发出不惜动用核武的言论，其实反过来说明对回教人口激增的 欧洲而言，与伊朗开战是类似世界末日的前景。难怪《华盛顿邮报》的右翼专栏作家克 劳特哈默（Charles Krauthammer）一面指责欧洲与伊朗的谈判是养虎遗患，一面嘲笑 欧洲继续把头埋在沙里，而不愿面对严峻的现实。《波士顿环球报》则批评希拉克帮倒 忙，为伊朗发展核武提供口实。 　　要对伊朗进行国际制裁，必须经过联合国安理会这一关。具有否决权的俄罗斯和中 国因此成为这一国际争议中的重要角色。 　　俄罗斯在伊朗有重要的经济和地缘政治利益，更何况近年来美国和西方主持的“颜 色革命”不断侵蚀俄国的势力范围，近日莫斯科的英国谍影，更彰显俄国与西方的新 “冷战”。普京并无动机要在伊朗问题上向美国示好，华盛顿也没有明显的回报筹码来 和莫斯科在伊朗问题上作交易。 　　但是不断高涨的能源价格，使得俄罗斯的战略地位和国际收支有了极大改善，尝到 了巨大的甜头。伊拉克泥沼的例子，使得莫斯科不必担心美国再有能力将伊朗纳入自己 的势力圈，而对伊朗的任何国际制裁都会造成油价飞涨，俄国可以坐收暴利。这是莫斯 科外交策略中不能忽视的自私算盘。 　　与外交回旋余地颇大的俄国相比，中国在伊朗问题上处于相当尴尬的两难困境：即 使不考虑地缘战略，中国一方面在能源上大大有求于伊朗，同时又因出口市场而无法处 处开罪美国。 　　以笔者之见，北京的外交周旋空间，在于一面对华盛顿强调收购美国石油公司被拒 的经历，要求美国尊重中国的能源利益，另一面对德黑兰强调艾哈迈迪内贾德强硬反犹 太言论在国际公关上的巨大代价，因而局限了北京在联合国为伊朗缓颊的余地。 　　俄罗斯和中国如能充分合作，加上欧洲暗中配合，至少可以阻止安理会通过对伊朗 有严重杀伤力的制裁决议。可是就伊朗国情而言，即使美国和欧洲真有胃口，不顾国际 油价飞涨而强行制裁伊朗，也无法制止伊朗举国一致继续发展核计划。 　　 美国对伊朗只有三种策略 　 　　美国要阻止伊朗的核计划，大致只有三种策略：一，非军事手段；二，常规军事干 预；三，使用战术核武器。 　　先看非军事手段。笔者早就指出：美国一直在暗中利用伊朗内部的民族和宗教矛盾， 意图以此实现“政权更易”。《纽约时报》最近公开鼓吹以此来肢解伊朗。但是这种一 厢情愿的想法，无视伊朗悠久文化和宗教传统形成的国家凝聚力。连《纽约时报》也承 认伊朗最重要的少数民族阿塞拜疆族便良好融于伊朗社会。外界的干预和煽动，至多只 能制造一定的社会骚乱，而无法阻止伊朗上下一心、全力以赴的核计划。 　　其次是常规军事干预。2004年12月，美国《大西洋月刊》邀请许多军事专家，作了 详尽的沙盘推演，模拟分析了从全面进攻到选择性重点轰炸等各种军事策略，其结论是 “在伊朗问题上没有〔常规〕军事解决答案”。 　　一年多来伊拉克局势的继续恶化，进一步降低了美国以地面力量进攻伊朗的可能， 而伊朗核工业的分散和地下隐蔽，使得常规轰炸根本不能保证摧毁伊朗核设施，而只会 刺激德黑兰加速发展核武以自卫，同时引起伊朗和什叶派世界难以预测的不对称暴力反 应。 　　美国剩下的选择，便是以战术核武器摧毁伊朗深藏地下的大部分核设施。这样固然 会导致美国与大部分穆斯林世界之间世世代代的血海深仇，以及永无休止的“文明冲突”， 但却是唯一可以真正阻止伊朗发展核武的有效手段。 　　笔者无意渲染美国或以色列出面对伊朗进行核攻击的可能。这一前景固然将是一场 世界浩劫，但是对美国而言，伊朗如果掌握核武，同样是难以想象的战略灾难。从这个 角度，伊朗核问题的真正危机，并不是德黑兰政权的宗教狂热，而是华盛顿的终极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