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泉输在缺乏外交及政治智慧 ● 阮次山 　　从外交策略的角度去分析，这回中国副总理吴仪访问日本并以“拂袖而去”的方式取消与日相 小泉纯一郞会晤的风波，小泉政府不但输了，而且在全球众目睽睽之下，输得很没面子。对于讲究 面子的日本社会来说，小泉这次和中国当局的政治外交角力，输得非“惨”字可以形容。 　　此话怎么说？ 　　从时机和大局的角度去看，今年是全球纪念反法西斯战争六十周年，这场全球反法西斯战争在 欧洲以欧战为代表，东方以日本所发动的太平洋战争包括侵略战争为代表，这“甲子纪念”目前的 气氛是忘掉历史，重拾友谊。因此，5月上旬俄罗斯举行反法西斯战争纪念活动时，全球重要国家 都群集莫斯科，连小泉都去湊热闹，目的就是要藉这种活动，彻底忘掉历史伤痕，重启人类史页。 中方屡对参拜神社表示不满 　　对亚洲国家而言，日本若能抓住此历史关键时刻，迈出建设性大脚步，日本在二次大战的战争 罪行必真正能走入历史。因此，小泉在4月22日到印尼首都雅加达参加万隆会议五十周年集会，对 日本二战的行为表示“深切悔意与歉意”时，全球人士，尤其是中国与韩国，都予以密切注意和期 待，希望日本领导人这第18次的歉意能“言必行，行必果。” 　　由于小泉在雅加达发表上述谈话时，中日关系正处于紧张时刻，一般人认为小泉趁参加万隆会 议纪念活动“一网打尽”，同时向二战时的日本侵略行为受害国集体道歉，避免因为单独向中国或 韩国道歉所可能引发的日本国内右派势力的反弹，一举三得。 　　基于这种考虑，中国国家主席胡锦涛乃决定在雅加达会晤小泉，举行双边会谈，先释出善意。 也正因为如此，北京当局在5月14日宣布派副总理吴仪在5月17日赴日本爱知县参观万国博览会，并 且将在5月23日会晤小泉首相。 　　由于最近三年，中国当局不满小泉屡次赴靖国神社参拜的行动，中断了两国高层访问，刻意冻 结双边关系，导致急于抢攻中国市场的日本企业家，透过各种管道，向小泉政府施压，要求小泉改 善中日关系，因此，小泉在过去这两个月的举动，一度使各方认为，小泉有意改善中日双边关系。 但是，由于小泉在过去曾经有“说一套，做一套”的纪录，也有许多国际人士，包括中国政府人士 对小泉的意图存疑，认为他在“万隆会议”纪念活动上的讲话，只想暂时冷却中日冲突，并非真有 计划逐步改善双边关系。 　　果不其然，就在吴仪预定5月17日启程往日本前夕，小泉在日本国会答复日本议员的质问时表 示：“我不理会去参拜靖国神社是私人身份还是公务员身份，我一直都去参拜神社，但不是作为首 相的任务，而是基于个人信仰”，小泉并且表示，他国政府不能干预这种属于日本内政的事务。 “私人身份”说法离谱 　　小泉这种谈话十分离谱： 　　一、当了首相，从事公开活动就无“私人身份”可言，何况在2002年他去靖国神社参拜时，在 签名簿上亲笔书明：“内阁总理大臣小泉纯一郎”，而且，当天他是乘首相专车，随身携带首相的 从属前往，这种行动岂能说只属个人行为？ 　　二、更缺乏外交智慧的是，小泉本来在寮国举行的峰会中曾亲邀温家宝参加爱知博览会，为温 家宝一口拒绝，这回中国派吴仪前往，本来出于善意，正当吴仪在5月17日要启程往日本前夕，小 泉却发出参拜神社言论，岂非故意要使中国政府难堪？ 　　因此，据笔者所知，对于吴仪是否应于5月17日如期出发赴日本，中国当局曾有严肃讨论。最 后，基于方方面面考虑，决定：若吴仪取消访日，在外交策略上可能处于被动，乃依计划让吴仪如 期出发，但一方面也责令驻日大使王毅与中国外交部主管日本事务的官员与日本方面严肃交涉，希 望小泉与吴仪会晤时，能保证作出不赴靖国神社参拜的言论。然而，一直到5月22日，日本政府仍 拒绝此议，因此，北京当局乃决定取消会晤，并由中国驻日大使馆在5月23日上午九时左右，通知 日方。 　　其实，各方如果仔细观察，中国国家主席胡锦涛在5月22日接见日本执政的自民党干事长武部 勤和公明党干事长冬柴铁三时，严厉警告日本：中国一再要求日本首相小泉纯一郎不要再赴靖国神 社参拜，并对日本进行三方面批评：一、参拜靖国神社；二、日本的台湾政策错误；三、日本粉饰 历史的教科书。 　　胡锦涛还说：“在建造大房子时，需要一砖一瓦的逐渐堆砌，但建筑物可能会毁于一旦。”这 种在吴仪计划会晤小泉前夕所发出的严词，已出现苗头，即：吴仪是否去会晤小泉，可能生变。在 此事发生后，日本官员也曾表示，难怪中方一直到22日下午，还未将吴仪要与小泉会谈的细节知会 日方。 　　从策略角度去看，中国当局这回等到吴仪“拂袖而去”的细节，手段高明： 　　5月23日上午，中国外交部表示，吴仪因为有“紧急公务”有待处理，必须赶回国内。这是一种 外交手段，过去在类似问题上，有时会“称病”，借故取消某一外交活动。这回中方不但借“紧急 公务”这种十分“明显”的借口，召吴仪回国，而且既为“紧急公务”，何以返回时不回北京而去 大连？不只如此，5月25日，吴仪照样依原定行程赴蒙古共和国访问。 　　此外，吴仪虽然宣布取消了与小泉的午后会晤，当天早上，她还是照样会晤日本众院议长河野 洋平，并且出席了一项由日本《经济新闻》主办的论坛，她在演讲时还表示：“中日关系目前正处 于1972年建交以来的最低潮。” 　　事实上，从中方所发表的简短声明，是无懈可击的：“由于工作需要，吴仪副总理需要调整访 日行程，回国处理重要紧急公务。吴仪副总理和代表团，感谢日本政府的邀请和日方对此次访问的 安排。”这种无声胜有声的外交手段，日本政府本该心知肚明，若想大事化小，理应低调处理，以 免传扬开来，更失面子。 大肆传扬是自取其辱 　　然而，日本政府却选择了自取其辱的方式，大肆传扬。 　　5月23日，中国政府发表简短声明后，日本外务省官员以匿名方式向日本电视台透露：“吴仪 可能是不愿意和小泉首相提及参拜靖国神社的事而回国。”这种说法简直没有逻辑，因为，吴仪若 不愿提任何事，与小泉见面时，顶多不说，何必取消会晤。 　　23日上午，日本驻华大使馆开始放炮，一名官员对记者称，吴仪取消与小泉的会晤“是非常不 礼貌的外交事件”。接着，日本内阁部长要求中方为此事道歉，外相町村孝信不但埋怨中方“连一 声道歉也没有”，还称“堂堂一位首相在最后一分钟接获取消会面的通知，因此中国应该给予一个 明确的解释”。 　　这些话逼得中方不得不把话说清楚，外交部发言人孔泉乃在23日下午发表声明：“我们对日本 领导人在吴仪副总理访日期间，一再发表不利中日两国关系的言论感到极度不满，而这无助于营造 举行类似会谈的有利气氛和条件。”这种声明不啻给日本政府一记耳光。 　　促成孔泉把话说得如此直白的另一原因是，除了町村孝信的不客气言论之外，小泉纯一郎稍早 时面对记者的询问，曾一脸不屑地说：“是他们（中国）要求举行会谈，而我曾认为，这会是一个 很好的机会，我不明白他们为何要取消会谈。” 　　不止如此，小泉在5月24日还否认自己坚持参拜靖国神社是太顽固，反而称是中国人在这方面 太敏感，太执着。他对吴仪取消会晤的问题又说：“我已经说了乐意和他们会晤，请去问取消的那 方。” 　　更令人啼笑皆非的是，日本外务省官员甚至表示，当初小泉以首相身份愿意接见等级比他低的 吴仪副总理（级别并不对等），是因为“中方再三要求，日本才给足面子答应安排。”这种说法更 无外交常识。过去，小泉会晤过的外国“低他一等”的官员多得是，谁说首相只能见同级官员？若 依此逻辑，胡锦涛是国家之首，日本只有天皇与他对等，他接见小泉岂不是降格？ 为战犯辩护是咎由自取 　　由于小泉本人缺乏外交视野，他属下的部长包括外相町村孝信在内的一干阁员，对外交事务也 不甚了了。譬如其厚生劳动省三号人物、政务官森冈正宏在5月26日即说，祭祀在靖国神社的“甲 级战犯已不是罪人”。他并表示，东条英机人是在日本被占领之下遭“违法审判的”，还说当时的 日本战争行为“是依国际法规定进行”。 　　森冈正宏对国际法的无知与愚昧，当然更令人感叹日本阁员素质如此低。国际法在早年称为 “国际战和法”，对战争行为确有规定；但是国际法，尤其是联合国宪章有一明确的原则，即：任 何侵略行为都为国际法不能容许，因此策划、筹备、发动、执行侵略战争的人都是战犯。 　　尽管国际法对“侵略”一词的定义迄无定论，但是，不管用什么标准，日本对华、对太平洋诸 国发动的战争属于侵略，则无人置疑。 　　最近几天，以内阁官房长官细田博之为首的一些日本官员有感于事态严重，积极想灭火，细田 且在5月26日表示，今后日方将不再对此事发表评论，他说：“我不认为有必要追究原因（指吴仪 拂袖而去）。” 　　至于吴仪这次拒会小泉对日本有何影响，从日本证券市场的日经指数在5月24日和25日因中日 关系紧张连跌两天，共跌1.3个百分点可看出。两国关系走到这个地步，日本政府咎由自取，也就 只好赶紧亡羊补牢了。 　　当然，在此事件发生后，各方纷纷议论：何以胡锦涛在此事件上显得如此强硬？笔者觉得，有 一现象值得推敲，那就是：中国前国家主席江泽民在5月初曾到南京访问，并前往南京大屠杀纪念 馆前率随员致祭。笔者认为，许多看来不相干的事，其实都是有关连的，江泽民这个动作对目前接 班的中共领导班子是具有启发作用的。 　　不管从哪个角度去看，在这回吴仪拒会小泉的事件中，对小泉本人及其政府的表现，“荒腔走 板”已难形容其过，小泉因此输得很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