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的傲慢 盲目的野心 胡忠信   陈水扁成为总统,是有其过人之处。公元2000年的总统大选,在兴票案发生以前,民进党内没有人看好陈水 扁,但国民党统治集团分裂,兴票案成为转折点,民进党内主流才大量介入,但若没有陈水扁主观条件的认真、 打拼、意志坚韧、身段柔软、背水一战,民进党不可能成为执政党,但也埋下了民进党成为“选举机器”、“一 人党”的因素。 权力暴露人性   陈水扁由立委、市长乃至总统,是依靠自己的扁友会系统打出天下,即使是2000年的总统大选,陈水扁的核 心智囊与选举议题的设定,也是在民进党、扁友会之外运作的。陈水扁早已习于以自己为轴心运作选举与政务, 陈水扁后来兼任党主席,或者操作台北市长选举、花莲县长补选,乃至2004年的总统大选,陈水扁“天子守边”, 自己承担胜败责任,如同政治豪赌,赢则获得天下,输则一干二净,是典型的“政治田侨仔”。   希腊哲人说:“性格决定命运,命运就是心理。”这项人性法则可充分运用在陈水扁身上。从三级贫户之子 出身,陈水扁随时处于贫穷、自卑的忧患意识之下,他非常了解,唯有认真读书才能赚取奖学金,也才能光宗耀 祖、出人头地,如同封建时代赶科考的贡生,考试就是鲤鱼跃龙门的唯一成功阶梯。   陈水扁引以为傲的“第一”,事实上就是凡事拼第一,考试考第一,背好教科书是考试法门,至于人文素养、 哲学性思考、战略性思考的微言大义,并不在他关心之列。也因为缺乏领导训练,陈水扁担任立委、市长(市政 经理人)还可绰绰有余,用作秀补内在之不足,但出任总统(国家领导者)就左支右绌,“权力暴露人性”,他 的缺点就暴露无遗。   陈水扁一生只认真研读一本书《丹诺自传》,丹诺是美国芝加哥一名刑事律师,专替受压迫的穷人打抱不平, 陈水扁并未学习丹诺的济世救人精神,而是学会丹诺的“冲突、妥协、进步”模式。陈水扁在立委、市长时擅于 透过媒体作秀营造冲突,再与对方寻求妥协,这是典型的正反合辩证规律,在法庭上打官司极有效用。陈水扁担 任总统以后,对连战、宋楚瑜乃至北京、华府仍采取同样模式,政治环境、国际生态毕竟不是法庭,陈水扁不受 到在野党、北京、华府的信赖,与陈水扁的上述思维有因果关系。 选择做“令陈水扁害怕的”   在现实政治生活层面,陈水扁是典型的“律师性格”,律师必然对自己客户好话说尽,但如同拳击手一般, 赛场前向对手嘶喊一番,假动作频频,打官司扬言打到底,当形势不利己方之时,律师就会提出“庭外和解”, 做出最大程度的妥协。陈水扁的本性并不刚烈,遇到对方的震撼教育就会懦弱退缩,政坛人士都说:“宁做陈水 扁的敌人,不可做陈水扁的朋友。”做陈水扁的朋友最后会被吃定,陈水扁认为帮忙他是天经地义、应该的,反 之做陈水扁的敌人才有施展空间,可予取予求,此话极有见地。因为陈水扁心目中只有两种人:一种是他瞧不起 的,一种是他害怕的,知情者都知道选择“令陈水扁害怕的”。   选举出身的人,必然极端重视基层,走摊成为最有效的拜票行为,陈水扁以选县市议员的方式进行地毯式拜 票,而不重视元首威仪,也就不足为奇。走摊的目的是讨好选民、争取选票、拿香对拜,说好听话,因此才有陈 水扁在不同场合说出“台独万岁”、“三民主义万岁”的矛盾说法,也才有“一边一国,打死不退”主张以后, 继又提出“两岸直航”内在逻辑矛盾的选举政见。   陈水扁是一直走新中间路线,但为了迎合选民、回应民调或受一时形势所迫,他会不断改变说词,他是走S型 的新中间路线。 用人如用卫生筷   陈水扁对自己的出身非常自卑,正如心理学家阿德勒的“自卑与超越”理论,金钱、地位、权力成为超越自 卑、补偿自卑的最佳途径。陈水扁娶有钱人女儿吴淑珍为妻,担任立委、市长、总统以后努力与有钱人为友,立 志做超级大富翁,缜密经营政商关系,与他的卑微出身有必然关系。陈水扁与知识分子相处,说话不投机,显得 局促而不安。   陈水扁掌握国家大政以后,除非知识分子向他低头输诚,他不曾与知识分子做深层对谈。由于身边缺乏“商 山四皓”、“虎贲之士”,身边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唯命是听的“童子军”,一种是打点俗务的权力掮客。“人 才不重要,有来求才重要。”于是有求之辈透过“妇科”(官邸)、“小儿科”(童子军)、“内科”(总统本 人)络绎于途,成为新官场现形记。   陈水扁一心想出头、拼第一,身边只有小弟而无师友,把政治当成功名而非志业,加上胸中无定见、耳根子 又软,因此在某个阶段就要有“精神奶妈”,只要“精神奶妈”有用,他就大大重用,唯命是听,俟效用消失, 他就弃之如敝屣,用人如同用卫生筷。于是乎朋友愈来愈少,敌人累积愈来愈多,李登辉、李远哲乃至刚下台的 陈建隆,都尝过这种被冷落的滋味。   2000年的首次政党轮替,人民本来期许陈水扁成为现在迈向未来的桥梁,但陈水扁一心追求金钱与权力,却 陷入过去的泥淖。等到执政进入最后一年,“四年官,三年满”,陈水扁才感受到民意的强烈不满,2月14日国亲 合、连宋配形成以后,陈水扁焦虑如热锅上蚂蚁。   正如邱义仁形容明年3月20日总统大选是“割喉战”,双方差距在10%以内,陈水扁是用“一边一国”凝聚日 渐流失的泛绿选票,用“政策利多”(包括两岸直航)拉拢中间、泛蓝选票。但从8月2日的花莲县长补选可以看 出,陈水扁近几个月来所进行的“招降纳叛”、“缝洞插针”、“拔桩固桩”在花莲县几乎失效,张俊宏跳出来 公开批判,简锡¤皆出面组“泛紫联盟”,甚至不排除推出总统参选人,无不显示花莲选情所透露的警讯。 李、林、吕是三颗超级未爆弹   泛蓝、泛绿对决形势已成,第三组人马是难有空间插入。连宋提不出积极性议题,陈水扁也陷入“失焦的选 举”漩涡中,双方是在进行一场动员战,是“卖面粉与扫烟囱”的黑白大战,必然打得黑白不分,而且也将成为 对陈水扁的不信任投票,其结果将影响台湾是否会进行二次政党轮替。   陈水扁与李登辉的互动是一个值得观察的指标。经过三年的互动,陈李关系既是竞争又是合作的平衡关系, 连宋配大敌当前,李登辉不得不提出“延续本土政权”主张,但刘泰英案又使双方关系蒙上阴影。林义雄的核四 公投最后如何收场,吕秀莲如果未能担任副总统候选人,李登辉、林义雄、吕秀莲三颗超级未爆弹,是陈水扁迈 向连任之路的隐忧。   “老大不老,大老不大。”民进党老大陈水扁才52岁,民进党大老已人微言轻或边缘化,陈水扁单独面对连 任的严峻挑战,他并未与民进党人士分享政权,是否再能激发四年前“终结黑金、政党轮替”热潮,不无疑问。 由于经济、教育问题已成舆论主轴,陈水扁如何转守为攻、主导议题,未见动静。   这是一个没有议题又失焦的总统大选,只能等待明年3月20日由人民自己做出决定。 ·作者在民进党执政前曾任陈水扁幕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