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阅:露西•凯拉韦专栏两篇
求人办事怎么说话?
我认识一位女士,她总能够让人们按她的意思办事。她能让忙碌的高管们为她抽出夜晚的时间,贡献他们的想法,并且甘愿掏腰包。她曾在各种场合说服我为她做事,就如她曾经说服无数人为她出力一样。
有一天遇到她,我问她有何秘诀。“这种事不难,”她说,“我只是说了请和谢谢。”
其实这事儿没那么简单。大多数人都知道怎么说请和谢谢——或者觉得他们知道。几乎每个人在上小学之前都被教导要说请和谢谢。但几乎没人被教导过怎么正确地说请和谢谢。
看看一位不太熟的男士最近给我发来的一封非常礼貌的邮件吧。邮件是这样开头的:“今年我们将与XXX合作举办第二届年度YYY会议。我知道您很忙,但我们希望您能在周六前来主持一个商业女性会议。”
邮件接下来详尽介绍了本年度会议的主题,并且提供了一个上一年会议的视频链接。“如果可以的话请务必通知我,”邮件结尾写道。
这不可以。就看一段上一年类似会议的视频,我凭什么要放弃一个周六?
这封邮件的冗长让我感到烦躁,忍不住想点“删除”。被他提醒我很忙,只不过为我提供了一个拒绝的借口。
现在再看看我认识的另一个人发来的邮件。邮件主题是:“要是你能来就好了……”,正文中写道“……加入我们有关XXX的讨论小组吧。有很多聪明和值得尊敬的人参加我们的讨论,我们需要您的天才让讨论生动起来。请答应我们吧。”
这就叫做直奔主题——而主题就是奉承。唯一真正有效地说“请”的方法就是奉承。
不存在奉承太过的危险。根据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Berkeley)的詹尼弗•查特曼(Jennifer Chatman)进行的研究,任何程度的奉承都不会失效。
除了奉承,完美的“请”不仅让你感觉人们希望你去,还让你感觉他们需要你去。我阅读了这封邮件,立刻就答应了。我知道这封邮件是在操纵人心,但我就是忍不住。
正确地说“谢谢”同样容易,然而也同样不常见。看看最近我收到的一封失败的感谢邮件吧:“感谢您上周抽出时间在我们的活动上发言。反响非常好,我们希望您度过了愉快的时光。”
这很礼貌和专业。然而却没能达到目的。首先这封邮件来的太慢了——感谢邮件应该在几小时内送达,而不是等到下个星期。
同样的,因为抽出时间而被感谢让人非常不快。抽出时间并不需要任何技能。说反响很好太模糊,无法让人信服。而且,与其问我是否度过了愉快的时光,还不如说我的参加让他们多么愉快呢。
不认同这样的感谢的我想到了我母亲,她是个感谢信狂。
每年12月27日,她会让我们这些孩子们坐下来,给每一个在圣诞节送了我们东西的人写信。我们必须具体描述那件礼物是什么,声称我们很高兴收到它,而且还要说出原因(这部分是最难的)。
在感谢完以后,我们必须继续写到第二页的中间才能署上我们的名字。我母亲的4条感谢信原则中有3条适用于感谢邮件。你要写明具体感谢的事情;你要说出原因;你还必须立刻感谢。对我而言唯一的区别是我不再需要喋喋不休地写满一页半。事实上,越短越好。
我的那位特别会说服人的熟人就是这么做的。我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一封标题为“太棒了”的邮件已经发到我的收件箱了。“感谢你让这个夜晚生动起来,给我们带来绝妙的才思和智慧。你就是我们的蒂娜•费(Tina Fey,译注:美国剧作家,喜剧演员,演员和制片人)。”
事实上,我表现一般。我知道——她也知道。我们都明白她玩的这套把戏。但是无所谓。下次她请求我做什么的时候,我还是会照做。
我难搞,但我很骄傲
前些天,我在工作中跟某人就一个原则性问题吵了一架。回到家,我将吵架的过程一字不落地讲给我闺女听,指望得到她的力挺。不料她翻了个白眼。
“对方真可怜,”她说,跟我的对头站在一边。
“真可怜?”我重复道,很是吃惊。
“你很难搞,”她解释说。“你自己还不觉得。”
她后半句说得没错。我没觉得自己难搞——我明明很讲道理。想看看别人是不是也这么认为,第二天一早我做了个调查。我逮住见到的第一位同事审问:“我难搞吗?”刚脱下外套就被人当面质问让他看起来很尴尬。“是的,”他说。我又问了三个人。他们也都这么回答。
难搞在工作中通常不是什么好事。亚马逊(Amazon)上有1387本书教人们怎么对付难搞人士,比如《对付难搞人士不用纠结》(Since Strangling Isn’t an Option)。但我却找不出哪怕一本小册子叫做《我很难搞怎么办》(What to do When the Difficult Person is Me)或是《怎样成为有影响力的刺头》(How to be Difficult and Influence People)。
作为一个专栏作家,难搞是工作的一部分——要是不喜欢时不时惹恼一下读者,那未免太乏味了而且也写不好专栏。事实上,作为一名记者,个性难搞还能帮上大忙。我能想到一两个作者,他们难搞到极致,所以稿子从来没被修改过。他们写的东西总能登在最好的位置,因为否则的话,由此引发的鸡飞狗跳没有哪个编辑能招架得住。
难搞还有其他好处。比如别人不会拿鸡毛蒜皮的小事找你帮忙。最重要的企业生存法则之一就是要避免吃力不讨好,因此难搞可以说是纵横职场的一大利器。难搞还意味着你更能坚持自我。这是一种微妙的平衡——你得难搞到足以坚持按你的主意办事,但也不能做过头让别人都拒绝和你共事。
难搞的人也分很多种。书上列举出一些常见的分类,他们的共性是不讨人喜欢:自恋狂、变态、被害妄想狂、长舌妇、怨妇还有那些脾气火爆的家伙。
然而,还有一种人很难搞却没见哪本书提到过,而这些人一点也不讨人厌。那就是女人。人们认为女人的难搞程度远胜于男人。在谷歌(Google)上搜“一个难搞的女人”显示出的结果比“一个难搞的男人”多一倍——而且与难搞的男人相关的搜索结果多数都不能算数,因为这些搜索结果紧接着就是“去搞定”。
与此同时,说女人难搞的大部分人都是男性。我一大早询问的四个同事都是男的。后来我又问了四位FT的女同事。人家就一致认为我“不是特别难搞。”
如果有位女性有时打算反驳别人,或并不总是和大家意见一致,又或者为了自己的立场而抗争,那她就会被贴上难搞的标签。而如果你想做些事或者改变点什么,就必须做以上所有。英国首相特里萨•梅(Theresa May),被英国前内阁大臣肯•克拉克(Ken Clarke)称为一个“难搞得要死的女人”——考虑到首相面临的巨大挑战,本人倒真希望如此。
为解决我自己的问题我又问了一位男同事,此人本身就难搞无比,而且讲话总是命中真相。“不,”他说。“你不是难搞。你是顽固、犟筋、死心眼,有时还不可理喻。”
这让我很是希望自己仅仅只是难搞。其实被称作“难搞的女人”让我还挺受用的。除去感情色彩,这个词本身也是一种恭维,它意味着“人们得有一定水平才能理解我们”。普鲁斯特(Proust)就比伊尼德•布莱顿(Enid Blyton)难以理解得多。
关于难搞还有一点。它是地位提升的特权。如果你的职位很低,难搞很有可能导致被炒鱿鱼。而你的职位升得越高,让你发挥难搞的空间也就越大——同时你也越需要变得难搞一些。
今年夏天,我将告别新闻业重新开始一项新职业,受训成为一名数学老师。我将不得不跟新同事们好好相处,所以我要充分享受自己尚能难搞的时光直到最后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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