札记：天国之秋
Autumn in the Heavenly Kingdom: China, the West, and the Epic Story of the Taiping Civil War
裴士锋 / Stephen R. Platt
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英文版自序
中美是当时英国最大的两个经济市场，英国面临着同时失去两大市场的风险。英国靠着对中国内战放弃中立，才得以对美国内战保持中立。
第二章 中立
James Bruce，第八代额尔金伯爵，英国对华全权代表，于1857年率1700名英军赴华处理亚罗号事件，途经印度时参与了平定印度大叛乱。
对印度仆人的观点：在他们之间走动时心里完全不在乎，不是把他们当狗，而是把他们当机器，因为若当成狗，会对他们吹口哨、轻轻拍打他们，而人与机器可以不必交谈或心怀同情。
关于中国人：他们有时非常奸诈残酷，因而几乎使所有事（对华侵略）都显得情有可原。
东方之所以可憎，与其说是因其自身，不如说是因为东方到处可见我们暴力与欺诈的记录。
1858年额尔金舰队上溯长江至汉口，途经遭到太平军战火蹂躏后的镇江。
舰队人员Oliphant：一时以为自己置身庞贝城。走在无人烟的街道上，两旁是没了屋顶的房子和杂草丛生茂密纠结的墙壁；一堆堆垃圾堵住通衢大街，但完全没挡到人。
战前有三十多万居民的镇江，战后只剩几百人。
额尔金：为避免重述同样的情况，我要在此一次了结地说，虽有某些程度上的差异，这是我在长江来回一趟所去过的每个城市都有的情况。
威妥玛（Thomas F. Wade）：整个民心对这场冲突的双方（清军和太平军）都不是很关注……心态类似于看待地震或瘟疫或其他天灾
额尔金：这些古国不想让外界一眼就看透，或许也不想让外界看到他们日益衰颓之文明的破败，至少就中国来说是如此。而我们不请自来，以并非总是最平和的做法，打掉了他们赖以隐藏自己的屏障。
如果有人问我们如何利用自己的机会，而我们只能答以从我们所发现或制造的废墟中牟取利益塞满口袋，那么我们自身的良心和人类的评断都不会放过我们。
额尔金回国后不再担任对话全权代表，改由其弟弟兼秘书Frederick Bruce担任，后者成为英国第一任驻华公使。
第三章 干王
洪仁玕《南昌府供词》：（在干王授封仪式上对于太平军高级干部的讲话）众人见小的万人之前谈论无错，就称小的为文曲星。
洪仁玕的大战略：
先解天京之围：派李秀成率远征军过浦口取道安徽大迂回进入浙西，攻打省城杭州，迫使清军抽调江南、江北大营部队救援，再将远征军秘密调回，与从皖北前线调回的陈玉成、李世贤部队会合，夹击攻破江南江北大营。
随后合兵东下，攻占南京至苏州诸城，控制江南膏腴之地。
再向上海洋人租用或购买汽船，控制长江水道和东南沿海。一路从江西进入湖南，一路进入湖北，逐步控制长江中下游流域，切断北方政权从南方获得钱粮渠道，效明朝灭元故智。
这项战略的支撑点是获得洋人的支持。
第四章 试探
在苏杭战事中反复呈现的套路是：弃城而逃的清朝守军先劫掠城中富户；风卷残云的太平军再劫掠一遍，最后赶来收复城池的清军野战军再次洗劫穷人富户。
有鉴于此，伴随太平军的攻势，沿途清军陆续败退至上海，一路劫掠，对租界治安形成威胁。洋人与本地富商开始着手组建自卫武装（英法正在筹划攻击京津，更使其无意求助于清朝政府），这就是洋枪队的缘起。
第五章 北方之约
第二次鸦片战争前，Earl Grey：我们与中国的庞大贸易，对我们所享有之富足繁荣的直接与间接贡献，超过我们与美国之外世上其他任何国家的贸易的贡献。我们该想想……烧掉那个庞大帝国的城市，屠杀那个帝国的居民，是否能促进我们与中国的贸易。
额尔金则考虑过，可以绕开满清与太平天国缔约，获得英国想要的通商特许权。南京更接近英国驻军，也是长江水道的咽喉，“英格兰就能用四艘炮舰控制中华帝国”“就让北方消失或另组一个政府，那里无关我们的贸易利益。”
英法联军肆意劫掠圆明园，英军指挥官曾约束士兵，并要求官兵交出所有赃物，在北京集体拍卖，拍卖所得大家平分；法军则毫无约束，肆无忌惮。
清廷扣押了以巴夏礼为首的谈判团一行26人，包括巴夏礼的秘书、一名泰晤士报记者、三名英国军官、一名法国学者和19名锡克骑兵。20天后其中15人丧生，使英法联军群情激愤。最后额尔金勋爵决定，英国的惩罚将完全由皇帝本人承担，不波及已遭受战火之苦的北京市民——从而烧毁了皇帝的宫殿圆明园。
英国翻译Robert Swinhoe：屋顶一个接一个垮下，把吞噬其支撑墙面的大火闷熄……那使我们心中浮起这古老帝国即将覆灭的不祥之兆。这个帝国的内部正被内战掏空……四面受敌，求救无门，最终在弥漫的烟雾中倒下，消失于它过去荣光的灰烬中。
第八章 文明之劫
关于英国对华外交政策，自由派要求严守中立，既不进一步摧毁清朝统治，也不援助清廷。
Earl Grey主张：如果清朝瓦解，救助中国人民将是英国的人道责任，“我们可能会一路被牵着走，毫无抵抗之力，最后除了亲自治理它，别无选择”
“印度的棘手问题，比起在中国即将碰到的棘手问题，根本是小巫见大巫——如果你们也要拆掉那里的全国性制度和中央政府的话。”
叛乱是人民“制止滥权与暴政的唯一工具”，“如果你将中国政府削弱到面对叛乱无力自保的地步之后，又出手干预……那么你会摘除唯一能有效制止导致人民怨声载道的贪污腐败的工具，从而使人民受害”
也就是说，格雷伯爵认为无论英国任由中国崩溃还是出手干预，使中国人继续接受满清政府奴役，抑或是亲自接管这个帝国，都不是好事。
1861年3月，巴夏礼率领的使团在南京获得了洪秀全的同意，太平军当年不得进入上海周边50公里，从而确保英国商团的生命财产安全以及商业利益。
洋枪队首领华尔（Frederick Townsend Ward）加入了中国籍，因此驻沪美国领事无法以违反中立罪名起诉他，英国人更对他无能为力。
第九章 看谁撑得久
为合围夺取天京，必须从上游逐步控制长江两岸。因此，湘军全力进攻太平军重要的支撑点安庆。
陈玉成负责江北诸战区（安徽、苏北），李秀成负责江南诸战区（浙江、苏南、江西）。两军围攻江南大营，取得战略性胜利，解除了天京的危险。但湘军趁陈玉成主力南下，安庆空虚，完成了对安庆两万守军的三面合围，只剩长江水道尚可获得洋人走私船的高价补给。
为打破安庆之围，南北两路太平军的战略也同湘军一样，从上游沿江而下。陈玉成迂回到黄州，准备进攻武汉，希望解除安庆的压力，但遭到英国人的恐吓阻止；原本相约在武汉会师的李秀成部则在皖南山区逡巡时日，却又没有击破当时已经与外界通信补给断绝的曾国藩祁门大营（曾连遗书都写好了）。归根结底，李秀成一意经营江南，没有认识到安庆的战略重要性，加上陈玉成与太平诸王关系都很差，李秀成认为安庆根本没有希望，不愿为拯救陈玉成的老巢下自己的血本，于是很快从安庆战役中抽身，掉头向东去攻打苏浙了。
最后陈玉成孤军回到安庆，与洪仁玕统帅的新兵会合。但无法突破湘军在安庆城外设置的深沟高垒，又遭到围敌打援的多隆阿骑兵痛击，失去了解救安庆围城的最后机会，留在城外集贤关、菱湖营垒的一万两千精锐被湘军屠杀殆尽（湘军将降卒十人一批押赴处决场，在一天内杀尽菱湖降卒八千人——令人想起卡廷）。
安庆弹尽援绝（英国政府在清朝压力下出手中止走私船，断送了安庆守军最后的粮弹渠道），人肉价格涨到五十文一两。湘军顺利入城，尽屠城内百姓，尸体沿长江缓缓漂下。
曾国藩曾致信曾国荃，谈到安庆投降后如何处置：克城以多杀为妥，不可假仁慈而误大事，弟意如何？
后来又写信建议想办法埋掉尸体，或者搬上旧船任其漂流而下，免得在湘军中引发疾病。得知其弟良心不安，就劝说“既已带兵，自以杀贼为志，何必以多杀人为悔？”
赵烈文《能静居日记》：城破，全地道而发，我师蜂拥而入，守城贼皆饿倒不能抵御，城上炮架以铁链锁炮手其上，以防其逸，见我军皆跪地乞死而已，逆目张朝爵等不知下落，吴某等皆死，杀贼凡一万余人，男子髫龀以上者皆死，各伪官眷属妇女自尽者数十人，余妇女万余人俱为兵掠出，房屋贼俱未毁，金银衣物之富，不可胜计。兵士有一人得赤金七百两者。城中凡可取之物，扫地而尽，不可取者皆毁之，坏垣铲地，至剖棺以求财。惟伪英王府备督帅行署中尚存物十七，余皆悬罄矣。贼绝粮已久，通城惟伪目张朝爵私藏米五石余于屋顶，余处俱无颗粒。人肉价至五十文一两，割新死者肉亦四十文一两。城破入贼居，釜中皆煮人手足，有碗盛嚼余人指，其惨至此。城将破援贼见火四起，尚未扑围，二次不得进，越日始退，计是役前后阵诛贼不计外，其间鲍军门攻破援贼刘玱林，降者四干余，疑其内应尽杀之。自四月至今，城外各贼营络纬来降，亦皆戮死。又八千余人，前月援贼前队毋胁良民，死于炮火者一万数千人，今贼陷复杀及万共死三万余人，军与以来，荡涤未有如是之酷者矣。闻收城之日，五鼓攻陷，杀戮至辰巳，时城中昏昧，行路尚须用烛，至今阴惨之气，犹凝结不散。
安庆陷落后，陈玉成精锐尽失，不得不依靠杂牌军，最后死于捻军苗沛霖之手，太平军则陷入战略防御阶段。
第十一章 十字路口
1861年，美国南北战争爆发。
当时中美是英国前两大市场。英国的纺织业，四分之三的原棉来自美国南部，成品近一半销往远东，其中销往印度的一大部分转口销往中国。
美国内战爆发后，棉荒如期而至，英国纺织品成本飙升，失去了对中国土布的价格优势，1861年至1862年纺织品贸易额下降三分之二，纺织业中心兰开夏的失业率达六成。
此外，英国从中国购买的绿茶三分之二销往美国。内战爆发后，存货只得在英国本国倾销，同样导致价格大跌。
第二次鸦片战争后，清朝使用关税支付战争赔款。如果通商口岸被太平军占领，切断清朝贸易收入，英国就将失去赔款税源。因此，英国在严守中立的基础上，还有保护通商口岸以及长江航道安全的利益驱动。
因此，英军两次查看宁波城防，提出军事意见，但没有得到当地政府和驻军的响应。太平军兵临城下后，英国人要求其延缓一周再攻城，得到了同意。一周后，太平军轻易攻占宁波，没有杀戮劫掠，甚至还实行三个月免税，力图尽快恢复正常贸易。
第十二章 破釜沉舟
占领安庆后，曾国藩开始筹划三路进军南京：一路由安庆出发，沿江东下；一路由左宗棠率领，从江西进入浙南，攻下杭州，从南方进攻南京；第三路由东向西，取道苏州，从东方进攻南京。为了构建第三路部队，他安排部下李鸿章仿照湘军建立了淮军。
1862年初，李秀成部逼近上海。那一年奇寒，大雪封冻，上海雪厚60厘米，宁波雪厚30厘米。严寒延缓和阻碍了太平军的攻势。招募大量中国士兵的华尔洋枪队终于发挥了作用，遏制了太平军，也从此改名为“常胜军”。
上海道台吴煦租用英国人的汽船，将九千淮军从安庆运往上海。从上海的角度运来了援军，从湘军的角度则高效地开辟了第三战场。湘军对南京的合围态势初步形成了。
西方对太平天国的基督教背景逐渐看清，上海领事夏福礼（Erederick Harvey）：太平叛乱是史上最虚妄的政治运动或群众运动，太平教义是历来最庞大、最亵渎上帝的强加教义或道德规范……对于这个运动，我们将只会获致正确的评价，且给它完全公正的对待，也就是它将被我们视为大规模的陆上海盗行径——所有人都感到憎恶的海盗行径——且被与这个庞大帝国通商的基督教暨文明国家以能力所及的所有办法将之从地表扫除。
第十三章 吸血鬼
在英国政府默许下，英国舰队于1862年春开始配合常胜军反击上海周边的太平军据点，法国舰队也参与了战斗。5月17日，法军舰队司令卜罗德（Auguste Leopold Protet）在松江南桥村（现奉贤城区）被太平军狙击手击中胸部后战死。作为报复，法军在柘林村（现属奉贤）屠杀村民妇孺三千人。其祠堂现为南桥天主堂，在新建西路22-24号。
在这本书里法国人的表现真不怎么样。
联军的主动出击因兵力薄弱而无法巩固战果，最后不得不退回到固守上海的战略。但此举也促使李秀成调动主力前往上海，致使天京周边空虚（江北的陈玉成部队此时正在被歼灭中），促成湘军曾国荃部顺利进逼天京城下，洪秀全紧急敕令李秀成回军救援，上海战役结束。
也可以说：英军断绝长江航运葬送了安庆和皖北太平军，在上海与清军的联手则打开了湘军进军天京的通道，对战局影响极大。
安庆战役失败后，陈玉成不敢回天京覆命，率军在皖北与清军缠斗，又犯了分兵错误，最后孤军被围于庐州，突围后去寿州与捻军苗沛霖部会合，而反复无常的苗已投降胜保，遂被执。
陈玉成口供：是天意使我如此，我到今日无可说了，久仰胜帅威名，我情愿前来一见。太平天国去我一人，江山也算去了一半。我受天朝恩重，不能投降。败军之将，无颜求生，但我所领四千之兵皆系百战精锐，不知尚在否？至我所犯之弥天大罪，刀锯斧钺，我一人受之，与众无干。
左宗棠闻知陈玉成被苗沛霖诱捕，叹曰：“四眼狗诚项羽、狄青之俦也，古今之悍贼，奈何竟败于胜保之流，瓦鸡土狗之手，此亦为气数也！”
第十五章 鲜血与荣耀
1862年9月21日，华尔在宁波中弹战死，尸体被运回松江安葬。那条汽船没有装足煤，开到杭州湾就动不了了。水手只得拆卸甲板上的木制部分丢进锅炉，最后连船舱里的五十桶猪肉也扔了进去，才勉强把船开到对岸——令人想起《环游地球80天》。
1863年12月16日，上海十国领事发表联合声明，谴责李鸿章在苏州的杀降行径：令人发指、极端背信弃义的作为，很可能促使西方诸国收回对清廷的支持，收回勇武军官对清廷一直以来的援助。
此前许多英国人非常天真，误以为戈登完全主导了征剿太平叛军的行动，洋洋自得于英国在教导清廷如何打它自己的战争，以为他们的绅士军官是清朝军人的表率。简而言之，苏州杀降事件终于让英国人看清楚：尽管在华那些骄傲的英国代理人一再反驳说他们不是佣兵，但其实他们就是佣兵，一直都是。
自英国开始积极剿灭太平军后的几年里，来自对华贸易的总收入增加了两倍（1861年度2531763两白银，1864年度7728747两白银，增幅205%）。不管道德上有何可议之处或政策上有何矛盾之处，他们在中国的冒险举动已协助英格兰顶住美国内战对其经济的冲击。
第十五章 翻山越岭
曾国藩：乱世而当大任，岂非人生之至不幸哉！
英王战死后，南京即失去北边及西边安徽境内的安全屏障，也无法再次打开过江通道——此前李秀成就是在浦口渡江迂回攻占杭州，解了南京之围。
洪仁玕供词：英王一去，军势军威同时堕落，全部瓦解。
南京城破后，湘军屠城劫掠十余日。赵烈文《能静居日记》：沿街死尸十之九皆老者，其幼孩未满二、三岁者亦砍戮以为戏，匍匐道上。妇女四十岁以下者，一人俱无。老者无不负伤，或十余刀，数十刀，哀号之声达于四远。
南京城破时，一名叫黄淑华的十六岁未婚女子记录了全家被杀，自己被乱兵掳走的过程：“士兵上门，杀二兄于庭，乃入括诸室。一壮者索得予，挈以出，弟牵其衣，母跪而哀之。彼怒曰：从贼者，杀无赦，主帅令也。汝不闻也？遂杀母及弟。长嫂至，又杀之。掠予行，而仲嫂不知何往。余时悲痛哭詈。求速死。彼大笑曰：余汝爱，不汝杀也。”
这个士兵把她绑起来，放上船一起回湖南湘乡老家。到了湘乡境内，一天晚上住在客栈里，黄淑华把自己遭遇写在纸条和丝帛上，帛贴身藏着，纸条贴在客栈墙上，用鸦片毒杀士兵，然后上吊自杀。
结语
太平天国运动造成的人口损失，一般认为是两三千万人。
根据1999年的人口推测研究结果，受害最烈的江西、湖北、安徽、浙江、江苏五省1851至1864年共减少人口8700万，其中5700万死于战火，其他人则因为降低的出生率而没有出世。对于所有省份的推测是7000万人死亡，损失人口1亿以上。
伊藤博文于1909年辛亥革命前夕接受英国记者采访：
你们西方人，特别是你们英格兰人，与中国交往时所犯下的最大错误，就是协助满清镇压太平叛乱。
几乎毋庸置疑的是，太平叛乱发生时，满清已是山穷水尽，而戈登及其“常胜军”阻止它遭推翻，进而阻挡了一个正常、有益的自然过程。自那之后满清的所作所为，无一证明他们值得一救。满清根本不值得救。而等到满清垮台，由于垮台是必然且不久后就会发生，动荡将更为暴烈，而且会拖得更久，因为那被延迟太久，老早就该发生。
这场战争对其胜利者和中国本身都未带来什么长远的好处，如果说从这场战争的结果可得到什么道德教训，那绝不可能是令人鼓舞的教训。因为从某个角度来说，这场战争如此收场，或许该归咎于我们大无畏传教士的助理洪仁玕。在香港与传教士共处数年后，他深信他很了解英国人，能充当中国与英国之间的桥梁。这一信念使他提倡对洋人安抚与开放的政策，从而最终害了他自己的人民。同样的，也可归咎于生性内向的英国驻华公使卜鲁斯。他于上海和北京短暂驻在之后，就认为清廷是文明之邦，力抗一群没有国王或治国理想的乱民，据此让他的母国政府相信，必须站在他认为中国境内唯一可长可久的政权那一方，介入中国的内战。
洪仁玕与卜鲁斯的共通之处，在于都自认对于对方文明里良好且可认识的事物有他人所没有的深入了解，此外，他们还有一个共通之处，即他们都错得离谱。因此，外国介入与太平天国覆灭的故事，或许最终只是告诉我们信任不该信任之人会带来多大的遗憾。这个故事说明了我们认为跨越文化与距离的联结——我们对人的德行根本上同一的希望，我们认为在同一德行下所有人没有差别的信念——有时其实只是我们虚构的东西。当我们庆幸终于看透将我们与另一个文明隔开的那扇阴暗的窗户，心喜于在另一边的阴影之间发现隐藏其中的类似形体时，有时我们不晓得自己只是在凝视我们自己的倒影。
洪仁玕与卜鲁斯的共通之处，在于都自认对于对方文明里良好且可认识的事物有他人所没有的深入了解，此外，他们还有一个共通之处，即他们都错得离谱。因此，外国介入与太平天国覆灭的故事，或许最终只是告诉我们信任不该信任之人会带来多大的遗憾。这个故事说明了我们认为跨越文化与距离的联结——我们对人的德行根本上同一的希望，我们认为在同一德行下所有人没有差别的信念——有时其实只是我们虚构的东西。当我们庆幸终于看透将我们与另一个文明隔开的那扇阴暗的窗户，心喜于在另一边的阴影之间发现隐藏其中的类似形体时，有时我们不晓得自己只是在凝视我们自己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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