札记：滑铁卢：四天、三支大军和三场战役的历史
The History of Four Days, Three Armies, and Three Battles
Bernard Cornwell
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前言
英军的团一般有两个营，第1营在海外服役，第2营在国内负责征兵、训练，因此团下属的两个营极少有机会并肩作战。
威灵顿：撰写一场战役的故事，仿佛讲述一场舞会的历史。
序章
滑铁卢战役的发生地其实是一个东西向的平缓山谷，南北向的公路穿过两座山丘，向北通往布鲁塞尔，向南通往法国。其中南边的山丘比北边的山丘略高一些，这就是为什么在战役中乃伊能够看到英军向北移动并误判为英军正在败退。
这里是比利时的法语区，而比利时当时是荷兰的一个省。圣约翰山（Mont-Saint-Jean）的拼写就是法语
第一章
威灵顿公爵（Arthur Wesley）的部队由英军、荷兰军队和汉诺威军队（英王来自德国的汉诺威王国）组成，共有9.2万人。威灵顿将不可靠、没有战斗经验的荷兰部队与英德老兵混编，以提升部队战力。
荷兰国王威廉一世要求威灵顿重用其23岁的王储奥兰治亲王，为稳固荷兰部队军心，威灵顿不得不任命奥兰治指挥第1军。
普军为12万人，法军为12.5万人。拿破仑的战略是隔开英军和普军，各个击破，然后直捣布鲁塞尔。
第三章
四臂村（Quatre Bras）是个十字路口，也是战场东部的普军与战场西部的英军的汇合点。拿破仑派猛将奈伊率重兵攻占这个小村子，当时守卫村子的是一支四千人的荷兰部队，每人只有十发子弹。但法军在入夜的接触中撤退，奈伊浪费了一整夜和次日的一上午按兵不动（他以为威灵顿主力已经在四臂村驻防，因此不敢轻举妄动），致使英荷军队源源不断地从布鲁塞尔赶来集结，丧失了法军先发制人的优势。
拿破仑率法军主力在布尼强攻普鲁士主力，将其击败，但由于埃尔隆的部队在四臂村和布尼之间来回驰援，哪边都没帮上忙，因此未能将普军击溃，以致侥幸逃过一劫的72岁普军老将布吕歇尔后来还能卷土重来，决定了滑铁卢战役的胜负。
威灵顿在布尼战斗打响前曾承诺布吕歇尔支援他，但后来他自己的部队在四臂村陷入苦战，无法分兵支援布尼。饶是如此，普鲁士人并没有抛弃失信的英军，战败后向北撤退而非向东退回普鲁士，仍意图与英军会合重整旗鼓。
第四章
那个时代军旗是一支部队的灵魂，丢失军旗是极其可怕的奇耻大辱，部队专门设有护旗官拼死保卫军旗。
奈伊于下午向四臂村发动猛攻，但遭到陆续赶到的英荷援军的反击，一无所获。当天奈伊的唯一作用是牵制住了威灵顿的部队，协助拿破仑击退了普军。
第五章
滑铁卢战役多年之后，有一次在巴黎，心怀怨恨的法国军官看到威灵顿就背过身去。有人向威灵顿道歉，威灵顿回答：不必担心，夫人。我以前也看过他们的后背。
四臂村战斗次日上午，英军主动撤退，在威灵顿曾经勘查过的滑铁卢设防等待狙击法军。
奈伊再次浪费了整个上午，纵容英军从容撤退。下午下起了暴雨，法军无法有效追击英军
第六章
当晚英法两军在圣约翰山谷形成了对峙。暴雨下了一下午又一夜，这对炮兵出身的拿破仑很不利，因为榴弹炮打在泥地里就无法弹起来飞向敌军阵地，而且大炮也会因为反作用力陷入炮兵阵地所在的烂泥中，影响再次开火。
因此法军等到上午十一点，地面坚实一些以后才向英军开火。
担任牵制普军任务的格鲁希则机械地执行拿破仑的命令，放弃了通往滑铁卢的山地隘口，向北行军，反而把道路让给了普军。
军械专家：若在200码外用普通滑膛枪射击一个人，简直相当于朝月亮开枪。
第八章
埃尔隆率四个步兵师1.8万人进攻威灵顿东翼，将四个师排成4个纵队，逐次前进。纵队更像一块砖，长边面向敌人，每个师就是一块砖。
埃尔隆每个师有八个营，每个营排成3排横队，八个营叠加成24排，每排约160人。这是一个纵队。在通过山谷过程中，这样的纵队可以缩小受弹面积，减少伤亡。（那个时代没有连续射击武器，因此可以用时间换空间，有了机关枪后这种纵队战术就没意义了）
等到接近敌军阵地，纵队并不适合交战，因排在后面的士兵无法开火。那时八个营分别向左右运动，形成160*8的3排横队，这就可以确保每名士兵都能开枪射击。
在法军通过山谷向己方山坡阵地行进时，英军采用霰弹杀伤敌军。霰弹是在锡罐中装满弹丸，锡罐在炮口炸裂，弹丸四散射出——由此可知霰弹只能做近距离攻击，一旦敌军突破阵地，就只得放弃大炮。
幸存者回忆：绝没有让我们心惊胆寒和绝望，而是产生了完全相反的效果。它鼓舞了我们的勇气，不仅激励我们去夺取胜利，还激励我们为那些在我们面前牺牲的不幸战友复仇。
英军指挥官托马斯·皮克顿将军命令隐蔽在背坡的步兵反冲锋，遏制了法军的攻势，但皮克顿本人战死。他在四臂村时就已负伤，两个肋骨被子弹打断。
英军随即发动了重骑兵的冲锋，利用法军从纵队变为横队过程中混乱，将东翼法军完全击溃。
戟在矛尖装上横档，以防止矛尖插入敌人身体太深，不便拔出，反而给自己带来危险。
第九章
英国重骑兵击溃法国步兵后又向法军前沿炮兵阵地发动攻击，结果在赶来增援的法军骑兵刀下损失过半。
法军步兵路易·康莱在东翼攻势崩溃后向英军投降，被抢走了武器和背包，但随即法国骑兵赶来援助，他趁机逃回本方部队。途中经过一名战死的英国龙骑兵军官：虽然我很匆忙，还是暂停片刻，抢走了这根金链和一块美丽的金表。
威灵顿的命令十分具体：我看到火从干草堆烧到了别墅屋顶。但你的人必须坚守火还没有烧到的地方。注意不要让任何人因为屋顶或楼层坍塌而伤亡。
这道命令说的是乌古蒙庄园。法军以9000人围攻庄园内的2100名英荷军，两军在此阵亡数千人。
在整个战役中法军始终未能攻占这座路边庄园。
第十章
负责西翼的奈伊元帅看到英军战线后方大队人马在撤退——那其实是伤员和东翼俘获的三千名法军俘虏——认为英军正要跑路。前一天他按兵不动，使英军得以从四臂村安然撤退，受到拿破仑训斥，今天遂反应过度，命令法军重骑兵冲锋。
此时西翼英国步兵居高临下，未受打击，阵地完整。一名旅长向奈伊指出这一点，但奈伊吼道：前进！法兰西的命运在此一战！
法国精锐骑兵的命运就此注定。
法国骑兵在山顶遇到了严阵以待的步兵方阵，每个营500人一个方阵，每边30*4排。
宝贵的法军骑兵被霰弹炸死，滑膛枪打死，更多的被前面仆倒的战马绊倒并践踏而死。少数试图逃回本阵的骑兵在返程被英军伏兵打死。与此同时，头脑简单的奈伊仍在命令后续骑兵冲锋。
雷耶将军的八千名步兵随即进攻，但法军步骑协调较差，步兵冲上来的时候，骑兵死伤惨重，已无力支援步兵，因此以纵队推进的法军步兵被英军的横队火力压制，迅速溃败。
这时，普军先头部队已抵达战场东侧。
第十一章
法军在东西两翼吃了大亏，但终于在英军中路取得了突破，此时已是6月18日下午。
第十二章
拿破仑：命运是个女人，水性杨花。
6月18日傍晚，拿破仑终于开始动用他的预备队——帝国近卫军。之前他已使用了部分青年近卫军增援封堵普军攻势，这时他派出了最后的精锐：中年禁卫军和老禁卫军。但出乎意料的是，法军已是强弩之末，此前的战斗损失了太多骑步主力，却战果不大，未能对英军实现重创。不可战胜的近卫军最后冲锋也被击溃了，这促成了法军从滑铁卢战场全面崩溃。
人们能看到的只有硝烟、鲜血和火焰，耳朵几乎被震聋，虽然内心恐惧，但要想活命就必须尽忠职守。训练和纪律的目的就是让官兵们尽忠职守，让他们在命运攸关的时刻、在一片混乱之中、在死神逼近之时还能坚守自己的职责。人的本能是逃离恐怖的战场，但纪律为人提供另一种出路。
这也就是为什么僧王的骑兵不是英法联军的对手。中国人打仗是倚多为胜，哪像欧洲人这样注重组织，分析不同编组的优势和克制方法？步兵方阵可以克制骑兵，步兵横队可以克制步兵方阵或步兵纵队，而骑兵可以克制步兵横队，中国人哪研究过这个？
威灵顿：我总是说，除了输掉一场战役之外，最惨的事情就是打赢。你不仅失去了曾和你同呼吸共命运的亲爱伙伴，还不得不将伤员留下……我再也不想打仗了。
终章
威灵顿在滑铁卢战役次日表示：
真是虎口脱险，我一辈子最侥幸的一次！
上帝作证！我觉得，若不是我在那里，一定赢不了！
给其兄长威廉的信：这是我经历过的最惊险的事情。我从来没有为一场战役费过那么多精力，也从来没有这么接近失败。
拿破仑撤到四臂村时，看到成千上万战死士兵的衣物都已被当地农民剥光夺走。
德国人把6月18日这场战役称为佳姻庄战役（拿破仑驻节处），法国人称之为圣约翰山战役，而英国人才称之为滑铁卢战役。
“苗条的比利”（奥兰治亲王）认为自己是战役的胜利者：“作战主力是我的军，我们赢得胜利要感谢它”
本书作者则讥讽道：更公正的说法应当是，联军的胜利与其说要感谢他，不如去感谢那个一枪打中奥兰治亲王肩膀的法国散兵（指奥兰治受伤后离开战场让出指挥权）。
联军最后取得胜利，是因为布吕歇尔做出了撤往瓦夫尔而非列日的勇敢决定，而他之所以能做这样的决定，是因为他坚信威灵顿做好了战斗准备。威灵顿之所以愿意死守圣约翰山，是因为他坚信布吕歇尔一定会来援助他。简言之，联军之所以打赢了本次战役，是因为布吕歇尔和威灵顿互相信任。
普军抵达战场时间较晚，但可能恰恰是这一点促成了战役的胜利。如果布吕歇尔早到两三个小时，拿破仑就可能脱离接触，率军撤退。但普军发起攻势的时候，法军已经几乎完全卷入战斗，无法脱离战场，皇帝不仅仅是吃了败仗，而且是一败涂地。
在战役中阵亡的34岁英军少校、爱尔兰人Arthur Heyland在滑铁卢战役前夜写给太太的遗书：
我的玛丽，希望你能从我的心里话中得到慰藉：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是享受你的爱与温情的日子，我至死只爱你一个人，并热切希望我们的灵魂能够团聚，再也不分离。我的玛丽，我把我们可爱的孩子们，都托付给你。我的玛丽安娜，最温柔的小姑娘，愿上帝保佑你。我的安妮，我的约翰，愿上天佑护你们……我亲爱的玛丽，我必须再一次告诉你，假如命当如此，我会宁静地死去；我的爱人，我们没办法一起死。我们当中的一人必须见证我们最爱的东西逝去，让我的孩子们慰藉你，我的爱，我的玛丽。
后记
布吕歇尔战后受邀访问伦敦，受到盛情款待。据说他首次远眺伦敦时大感震撼地说：这样的城市，抢劫起来该多不得了！
拿破仑为什么会在滑铁卢战役中一败涂地？
1、他面对的是欧洲联军，仅英、普、荷三国的兵力就远远超过他，只要英荷联军与普军会合，法军就没有胜算
2、部队组建仓促，步骑配合几乎没有，其最擅长的炮兵也未能发挥足够作用，致使步兵和骑兵分别冲锋至山顶时遇到了以逸待劳的敌军屠杀
3、奈伊这个莽汉先是浪费了半天时间任凭英荷联军增援四臂村，后来又白白浪费了精锐骑兵徒劳地进攻步兵方阵，是耗尽拿破仑元气的罪人
4、格鲁希未能参与滑铁卢战役，使本已在数量上处于劣势的法军进一步分兵
5、拿破仑老矣，未能在战场上分析形势，抓住时机，而都是委派给下属各自为战
此外，限于历史年代，很多困难在今天看来不值一提，比如法军始终无法攻陷的乌古蒙庄园，现在只要开几炮就行了；格鲁希对命令的误判，现在只要一个电话就可以说清楚了；无法逾越的步兵方阵，现在只要地毯式轰炸战场就可以了。
不过这对双方都是公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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