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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M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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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阅:宝钗和黛玉的友谊能地久天长吗

闫红

刘姥姥二进荣国府,给贾家上下带来无尽欢乐,这是她自己也知道的。她不知道的是,她的到来,还无意中促成了宝钗和黛玉的化敌为友。

当时贾母大摆宴席,招待这位来自乡间的朋友,席间要说酒令,黛玉脱口说了个“良辰美景奈何天”,这是《牡丹亭》里的句子。然后又来句“纱窗也没有红娘报”,这又说到《西厢记》上去了,宝钗默默看了她一眼,黛玉没留心。

等到刘姥姥走了,宝钗把黛玉唤到无人处,冷笑道:“好个千金小姐!好个不出闺门的女孩儿!满嘴里说的是什么?你只实说便罢。”

这口气里有玩笑成分,黛玉却不想跟她开玩笑。

宝钗没来之前,黛玉虽说是寄人篱下,但外婆贾母万般疼爱,“寝食起居,一如宝玉。迎春、探春、惜春三个亲孙女倒且靠后”。宝玉和黛玉也比别人更为亲厚,黛玉的日子,不能再顺心遂意了。

忽然来了这个薛宝钗,“行为豁达,随分从时,不比黛玉孤高自许,目下无尘,故比黛玉大得下人之心。便是那些小丫头子们,亦多喜与宝钗去顽。因此黛玉心中便有些悒郁不忿之意。”

不能怪黛玉敏感,她自小屡经丧失,母亲,父亲,家园,她太害怕失去了,像一只小兽,警惕地守护着自己的地盘,把宝钗视为天然的敌人。

她时不时地总想挤兑宝钗一番,比如那次宝玉将宝钗比作杨妃,说她“体丰怯热”,黛玉“听见宝玉奚落宝钗,心中着实得意”,还想“搭言取个笑儿”,却被宝钗看出来,不动声色地将他两人一番敲打,弄得宝玉黛玉都红了脸。

这次黛玉也不想让宝钗占上风,心里嘀咕,话却说得尖刻:“我何曾说什么?你不过要捏我的错罢了。”也还是玩笑,但口气里的不友善是明显的。

那么宝钗便不客气了,向她请教昨儿的宴席上,她说的都是什么。

黛玉忆起昨天的失言,不由红了脸,上来搂着宝钗撒娇:“好姐姐!原是我不知道,随口说的。你教给我,再不说了。”

要说黛玉也真是能伸能缩之人,前面那么强硬,忽然服软也没有在怕的。宝钗见她羞得满脸飞红,不再往下追问,开始跟她谈读书这件事。

宝钗的谈话很有技巧,若是她上来就对黛玉指手画脚,说你应该怎样不应该怎样,估计黛玉当时纵不好说,心里还是会不爽宝钗的居高临下。宝钗先交底,告诉黛玉,这些书,自己小时候和族中兄弟姐妹也曾看过,后来大人知道了,打的打,骂的骂,烧的烧,才丢开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爸妈们好像也没什么进步啊。不过宝钗说这个话,不是拉黛玉一起控诉大人的蛮横,是为了引出下面这段话:

“所以咱们女孩儿家不认字的倒好。男人们读书不明理,尚且不如不读书的好,何况你我?连做诗写字等事,这也不是你我分内之事,究竟也不是男人分内之事。男人们读书明理,辅国治民,这便好了。只是如今并不听见有这样的人,读了书,倒更坏了。这并不是书误了他,可惜他把书糟蹋了,所以竟不如耕种买卖,倒没有什么大害处。至于你我,只该做些针黹纺绩的事才是;偏又认得几个字。既认得了字,不过拣那正经书看也罢了,最怕见些杂书,移了性情,就不可救了。”

这段话一向深为广大读者诟病。首先“所以”二字从何而来?大人就天然正确吗?其次“读书写字非你我分内之事”这种话,翻译一下,不就是“女子无才便是德”?后面又说男人读书明理,“辅国治民,这便好了”,未免把读书看得太功利,自娱自乐不行吗?什么叫“竟不如耕种买卖”,宝姐姐心中的人生,是不是太骨感了?

奇怪的是,黛玉不但未做任何反驳,只是垂头吃茶,如果说她这是被宝钗拿了错,不敢作声,书中又有“心中暗伏”四个字,说她“只有答应‘是’的一字”。

黛玉真的很服宝钗这一套吗?当然不是。黛玉仍是那个黛玉,她服气的,是宝钗待人之诚。她后来直言不讳地对宝钗说,自己最是个多心的人,从前只当宝钗心里藏奸,又说,若是你说了那个话,我再不放过你的。

这话也真叫敞亮。都是肉体凡胎,谁没点毛病呢,差别在于,有人对于自己有反省,偶尔急不择言,但不会处心积虑;有人则永远觉得都是别人的错,怨气消化不了,憋成一肚子坏水。

黛玉还跟宝钗说:“我母亲去世的早,又无姊妹兄弟,我长了今年十五岁,竟没一个人像你前日的话教导我。怪不得云丫头说你好。我往日见他赞你,我还不受用;昨儿我亲自经过,才知道了。”

我们可能会觉得宝钗这段话迂腐又反智,但黛玉感觉到的,却是真诚的关心,《西厢记》《牡丹亭》都是至情至性之作,能够感发内心的热情,但在那个时代,不合时宜的热情,会将人引向毁灭,这一点,黛玉比谁都清楚。

之前她隔窗听到宝玉说“林妹妹不说这样的混账话”,喜悦之余,亦有惊骇,“所惊者,他在人前一片私心称扬于我,其亲热厚密,竟不必嫌疑”。等到宝玉跟她诉肺腑,她更不敢面对,头也不回地去了。后来宝玉让晴雯给她送手帕,黛玉一边感动,一边“再想令人私相传递与我,又可惧”。她看重珍惜和宝玉的感情,但心里也不是不害怕的。

所以,她明白,只有真正关心她的人,才会这样劝她。

外人会为你的自我放飞鼓掌点赞,真正关心你的人,才会在乎你是否安全。宝钗老母亲式的苦口婆心,在宝玉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孤单成长的黛玉,对于这种絮叨,却有着发自内心的渴望。

有阴谋论者认为黛玉还是太天真,宝钗这一系列操作是收买人心甚至是不安好心。有次我去某校开讲座,有学生问:“第五十二回,黛玉说她昨儿夜里只睡了四更一个更次,那正是在宝钗给她送燕窝之后,到底是燕窝有问题,还是那附带的洁粉梅片雪花洋糖有问题?”

让我怎么回答?《红楼梦》并不是《甄嬛传》啊。最后,我说,你的提问越发坚定我一个认知,绝不要送人食物。

不过,即便我认为宝钗和黛玉当时是真心相待,也不相信这友谊就能天长地久,倒不是她们之间还隔着一个宝玉,在她们两次交心的现场,你能看出,黛玉的热诚,与宝钗一直试图控制节奏的冷静,对比十分鲜明。

且说第一次,黛玉被宝钗一番话劝得低了头,心里却是飞扬的,开出似锦繁花。李纨的丫鬟过来请她们去稻香村,在稻香村,黛玉奉献了她全书最为活泼的表现:讽刺刘姥姥是“母蝗虫”,打趣惜春不合群想躲起来“慢慢地画”,又“攻击”李纨带她们大顽大笑,笑话宝钗开了张“嫁妆单子”……

黛玉是彻底地放飞了,快乐喷薄而出,宝钗开玩笑要拧她嘴,黛玉说:“好姐姐,饶了我吧!颦儿年纪小,只知说,不知轻重,做姐姐的教导我。姐姐不饶我,我还求谁去?”

等到宝钗放了她,黛玉又说:“到底是姐姐,要是我,再不饶人的。”这当然还是借题发挥。

宝钗怎么回答的呢,她说:“怪不得老太太疼你,众人爱你伶俐,今儿我也怪疼你的了。过来,我替你把头发抿一抿。”

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宝钗想把黛玉密度过高的感情稀释一下,点出,大家都很爱你,我不过是随大流罢了。只是话说得委婉,非但不得罪人,还像是在恭维。要帮黛玉拢头发,算是对于黛玉的热情有了个回应,又能够终止黛玉没玩没了的抒情,不可谓不高明。

两人的差别在这里体现,黛玉是有情人,渴望感情,像沙漠里的人渴望水,宝钗是智者,她经常对人施以援手,但这和感情无关。

我曾多次写过,宝钗早就一叶知秋地感觉到家族下坠的势态,衣食住上都消费降级,她的帮助别人,比如给初入荣国府没人待见的邢岫烟赎棉衣,也是她过冬计划的一部分:在坠入窘境之前,尝试着将那窘境建设得更好一点。就像如今的中产,为底层奔走呼吁,未必是希望有所回报,只是底层过好了,自己也就够免于下坠的恐惧。

宝钗理性地、没有分别心地善待每个人,黛玉的热切回应,似乎让她不安,接下来的章回里,我们不难看出,宝钗在继续帮助黛玉的同时,也在用她的方式,试图与黛玉拉开距离。

四十五回,宝钗建议黛玉每天早晨吃碗燕窝粥,黛玉掏了心窝子,说出她在荣国府其实处境尴尬,“我是一无所有,吃穿用度,一纸一草,皆是和他们家的姑娘一样,那起小人岂有不多嫌的”,请大夫熬药,人参肉桂已经闹得天翻地覆,她不想再无端生事,让人家咒她了。

要强的黛玉,在宝钗面前说出这个话非常不易,她自己也说,若不是经了前面那些事,这个话,她再不肯对宝钗说出来。奇怪的是,聪敏的宝钗,竟然无法领略到黛玉的苦心,反倒说:“这样说,我也是和你一样。”

你们怎么能一样?就像黛玉说的那样,宝钗有母亲有哥哥,“这里又有买卖地土,家里又仍旧有房有地”“不过是亲戚的情分,白住了这里,一应大小事情,又不沾他们一文半个”。她跟“无依无靠投奔了来的”“一无所有”的黛玉可太不一样了。

一向最能够洞察他人心理的宝钗,在这里显示出惊人的缺乏同理心,她甚至对着诉肺腑的黛玉开起玩笑:“将来也不过多费一副嫁妆罢了,如今也愁不到这里。”

幽默是深情的天敌,是对深情的阻击。宝钗把黛玉的肺腑之言说成是愁将来的嫁妆,未免轻浮,每次看到这里,都忍不住替黛玉不值。

宝姐姐这是怎么了?我要到很久之后,才明白她是故意的,仍然是对于黛玉过于浓稠的感情的稀释。宝钗不想收买人心,相反,她最怕的是人心,人心就是分别心,长期服用冷香丸来消灭胎里带来的“热毒”的宝钗,不想跟任何人以心换心。

像邢岫烟那样的受益人跟宝钗最相宜,心怀感激而不亢不卑,湘云也不错,到处跟人念她的好,成为她的头号粉丝,但也并没有近乎孤注一掷的深情,不会让宝钗感到压力。

只有黛玉,她孤僻淡漠的另一面,是排山倒海般的感情,激荡,澎湃,奔放,宝玉最懂其中滋味,也最乐于背负。宝钗却是不愿意的,因此她在向黛玉表达善意的同时,时刻注意拉开距离。

黛玉不乐意了,说,人家把你当成个正经人,把心里的烦难告诉你,你反而拿我取笑。宝钗这才朝回拉一些,说我在这里一日,我与你消遣一日,你有什么烦难,只管告诉我。然后又说她家里还有些燕窝,回头送给黛玉。

黛玉自然很感谢,说:“东西事小,难得你多情如此。”宝钗的回答大可玩味:“这有什么放在口里的!只愁我人人跟前失于应候罢了。”

“只愁我人人跟前失于应候”,这意思是,可惜大多数人她都顾不上。黛玉明明在感谢她的“多情”,宝钗这一句话,又把范围扩大了,她不是只对黛玉好,她想对所有人都好。黛玉跟宝钗谈感情,宝钗跟黛玉谈理想,两个语码不同的人,真没法再谈下去,宝钗到这里也就告辞了。

宝钗离开时,黛玉说:“晚上再来和我说句话儿”,宝钗答应着便去了。但我们知道,这个晚上,她一定不会再来了。

宝钗不是史湘云,高兴起来能够昏天黑地没日没夜的厮混,也不是林黛玉,会毫无保留地发展和付出感情,她理性、节制,总是很好地掌握着生活节奏,这可能也是宝玉每每为宝钗的肉身心动却无法与她灵魂共鸣的缘故。

宝钗刚进荣国府时,宝玉跟黛玉更加亲厚,却并不是情有独钟,书中明确地说:“那宝玉亦在孩提之间,况且天性所禀来的一片愚拙偏僻,视姊妹弟兄皆出一意,并无亲疏远近之别。其中因与黛玉同随贾母一处坐卧,故略比别的姊妹熟惯些”。

也就是说,那时候,宝玉只是觉得黛玉略“熟惯些”,还想不到同生共死这件事上。正处于青春躁动期的他,四处留情,对秦可卿生出绮念,睡在她屋里都要做场艳梦,后来遇到个村姑“二丫头”也要“以目送情”,怪不得黛玉总是不放心。

但随着时间的推进,宝玉的感情一点点向黛玉倾斜,并非他自己说的“疏不间亲,后不僭先”,他的的确确“被个黛玉缠绵住了”。

黛玉长什么样,书里没有说,只说她“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杨绛认为这一描写是《红楼梦》里的败笔,说:“‘一双似喜非喜的含情目。’深闺淑女,哪来这副表情?这该是招徕男人的一种表情吧?”

也难怪杨绛火大,我也曾见过那种长着“似喜非喜含情目”的女孩子,非常受异性欢迎。她们不见得有一双大眼睛,但善于表达。“似喜非喜”,是一种似有还无的情意,仿佛对你芳心暗许,却又如云雾缥缈恍惚,总之,让你捉摸不透而又欲罢不能。

随便发散下,《围城》里的唐小姐,正有着这样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一双灵活的眼睛里,时刻变幻着赞赏与讽嘲,难怪很丧的方鸿渐都要为她神魂颠倒。

黛玉的眼睛太性感了,连薛蟠见了她的“风流婉转”,都要“不觉酥倒”,这种描写虽然很像恶搞,也可见黛玉的杀伤力。

杨绛对黛玉的表现也不满,说,第十七回:“黛玉冷笑道:‘我就知道么,别人不挑剩的,也不给我呀。’林姑娘是盐课林如海的女公子,按她的身份,她只会默默无言,暗下垂泪,自伤寄人篱下,受人冷淡,不会说这等小家子话。”

这样看来,倒是贾迎春更符合杨绛的标准,只是,黛玉若是这样一个受气包,这部书还有什么光彩?黛玉之美,就美在她总是不太记得自己的身份,只是一个真的人。

她不可避免地有着许多小毛病,比如元春省亲那回,她安心大展奇才,将众人压倒,不想贾妃只要大家做一首诗,黛玉“倒不好违谕多作,只胡乱做一首五言律诗应景罢了”。

每次看到这段都要笑,这就是知识分子幼稚病,把自己的才华看得比天大,但人家领导却不过走个过场。尽管黛玉胡乱做的五言律诗也很出众,元春也觉得她和宝钗“比别姊妹不同,真是娇花软玉一般”,端午发放节礼,还是让宝钗和宝玉一等,黛玉和探春她们一等,这就如领导知道你样样都出众,但那又怎么样?他还是要按照自己的布局来走棋。

扯远了,总之,黛玉的毛病,可不止杨绛挑出来的那一点。她尖刻,多心,爱出风头,但这些全面暴露,就是因为她喜欢表达,善于表达,杨绛心中的大家闺秀,是像宝钗或者王夫人这样,不能轻易表达的。

在宝玉面前,黛玉表达得尤其充分。她吃醋,哭闹,有时近乎胡搅蛮缠,让宝玉要打叠起千百种温存,喊上千万遍好妹妹,有时也弄得十分狼狈,困苦不堪。但宝玉也因此获得被爱的感觉。

更何况,哭着闹着,她忽然说:“你只怨人行动嗔怪你,你再不知道你怄的人难受。就拿今日天气比,分明今儿冷得这样,怎么你倒反把个青肷披风脱了呢?”这样的温柔,简直能杀人。

下雪天她会亲手仔细地帮宝玉戴斗笠,风雨夜她能注意到宝玉的灯笼不够亮,将自己的玻璃绣球灯取下来递给他,宝玉挨打,宝钗不过哽咽一声,黛玉早就把眼睛哭得像个桃子,即便不算她和宝玉三观相似,单是这种不加掩饰的情意,都注定黛玉会成为宝玉睡里梦里也忘不了的人。

黛玉不大会跟人一见如故,她要有个漫长的观察琢磨甚至否定再否定的过程,可一旦她接受了你,就会完全接受,她的热情如浩荡江河,奔流而来,总要表达出来。

湘云只是说,我要是有宝姐姐这样一个姐姐就好了,黛玉则真的将宝钗当亲姐姐待,对着薛姨妈喊“妈”,“赶着宝琴叫妹妹,并不提名道姓,直是亲姊妹一般”。在宝玉面前,亦赞宝钗“真是个好人”,并反省自己“我素日只当她藏奸”。

第五十九回,薛姨妈受贾母之托,住在潇湘馆里照顾黛玉,黛玉早起晨妆,莺儿奉宝钗之命找她讨蔷薇硝,黛玉说:“你回去说与姐姐,不用过来问候妈了,也不敢劳她来瞧,我梳了头同妈都往你们那里去,连饭也端了那里去吃,大家热闹些。”

我的天,黛玉不是最不爱热闹的吗?不是喜散不喜聚,不是说有“聚就有散,聚时欢喜,到散时岂不清冷”的吗?这连早饭都要端到宝钗住的蘅芜苑去吃,可见她有多么享受这亲情。

反观宝钗,倒一直淡淡的,极少回应,像一台中央空调,一如既往将她的温暖均匀地撒播四方。王夫人抄检大观园之后,她二话不说就搬了出去,连湘云都怪她“姊妹天天说亲道热,早已说今年中秋要大家一处赏月,必要起社大家联句,到今日便弃了咱们,自己赏月去了”。

宝钗这样的女子,在现实中也能够见到,她们出手慷慨,处事妥帖,情绪永远稳定,会在合适的时刻,对你施以援手,让你由不得地想要靠近。待到近前,你才会发现,你以为的友谊,在她们不过是社交。

如若你是一个对于感情总有着排他性需求的人,可能就会生出淡淡的失落感;若是你的内心原本很有几分孤傲,便是友谊,也不肯轻易许人,更难免产生某种落差。而黛玉,正是这样的一个人,她单方面保持的友谊能够长久吗?我很怀疑。

即使有那样的一腔热忱支撑着,让她能够对自己解释宝钗的一切,但是心较比干多一窍的她,也许还是渐渐能够看出,宝钗与她,终究不是一种类型的人,在表达感情方式上,有所差异能够互补,但若是两人对友谊的理解根本不同,也许,最后还是会在心中默默道别。

只是那种疏离,不同于曾经的敌意,远远的,还是可以有一种相知。更何况,早逝是黛玉一开始就被揭示的命运,死亡在前,能够消解许多执着,我总相信,黛玉离去之时,对一切都释然——是的,我不喜欢那个惹无数人泪下的“焚稿断痴情”,在八十回《红楼梦》里,我看得见黛玉这一路心境的逐渐开阔,并以这种开阔的心境面对爱和友谊。

不管这两人友谊的走向是怎样的,曾有过的这一段温暖,能够让我们看到黛玉的更多,这已经非常好;而宝钗那种温暖的“无情”亦未尝不可,是她的一种追求,于困境中的自我救助,两个情性完全不同的人,能相互陪伴这一段,有这样一种交集,已是人生的动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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