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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Augu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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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阅:党争与改革:后张居正时代的大明王朝是怎样衰落的?

程念祺

孝宗统治时期,大学士李东阳曾在其上疏中说,民间的情况,郡县已不知道;郡县的情况,朝廷也不知道;而朝廷的情况,皇帝同样不知道。可见,在明朝的“绝对皇权”之下,整个官僚系统获得信息的方式,肯定是出了问题。在这种状态中,要对种种制度上的弊害进行改革,就会遇到种种因信息不灵而带来的困难。而其中最重要的问题,就是皇帝本人因为信息阻隔,难以成为改革的发动者。所以,自仁宗、宣宗以来,明朝的“祖宗法制”尽管已是漏洞百出,却也只好眼看着它积弊越来越深。但是,到了明朝万历初年,由于一些偶然因素的凑集,终于出现了张居正的改革。

张居正及其改革

皇帝因为信息阻隔,而难以成为改革发动者的一个关键因素,就是宦官专权。但是,到了武宗去世时,这一问题就出现了转机。武宗是个极其荒唐的皇帝,但临死时却极其清醒。他请司礼监的宦官转告太后,说国家的事情很重要,要与内阁大学士共同商议;过去的事情,责任都在自己,跟宦官并没有什么关系。显然,武宗对明朝的宦官问题是看得很透的。作为宫奴,如果不是皇帝的怂恿,这些人其实什么事也做不成。至于内阁大学士,虽然身为家臣,但毕竟是皇帝控制整个官僚集团的一个中介;其成员也都来自于官僚集团。

当武宗去世,又没有留下子嗣,而新皇帝尚待“议立”时,盘踞宫内的宦官已然是群龙无首。武宗尸骨未寒,太监张永、谷大用等人跑到内阁,找大学士杨廷和商量拥立新君。这位内阁首辅很不客气地对他们说,皇位的继承人,按照明朝祖训的规矩,应为武宗的从弟朱厚熜,不需要再商议了。这个朱厚熜,就是后来的明世宗。

皇位的短暂的空缺,似乎使内阁突然具有了超乎寻常的作用。首先,杨廷和立朱厚熜为帝的建议,马上得到了住在宫里的太后的支持。而更为重要的是,从武宗去世,到朱厚熜离开封地入京登基,中间有三十七日的皇位空缺。正是在这三十七天里,首辅杨廷和竟破天荒地总揽了朝政。等到朱厚熜入京,杨廷和为他起草登基诏,将武宗时的弊政都宣布废除了。其时,文书房的宦官找到杨廷和,说诏书有几处写得不合适,要删。杨廷和怒斥道:“过去有什么事不合你们的意,你们动不动就说是皇帝要如何如何。现在又要删改诏书,难道也是新皇帝的意思?那就等我们上朝祝贺新皇帝登基时当面奏请,还要问清楚究竟是谁要删改诏书!”这一次,又是杨廷和胜利了。

杨廷和利用皇帝的暂时缺位,轻而易举地就抑制住了宦官的势力。而世宗皇帝在位四十五年,也始终压制宦官的势力。这样,自然而然,内阁的权力变得越来越重要了;而内阁首辅大学士的权力,则变得尤其重要;次辅及其他辅臣,都必须唯首辅之命是从。也正因为如此,整个世宗统治时期,阁臣们为了能占据首辅之地位,借着各种各样的理由,在内阁中展开了激烈的争斗。

世宗本人,虽然在登基之初锐意求治,但他的兴趣,很快就转向尊崇自己的生身父母。为了使他们同样具有皇帝、皇后的名号,享受与先朝皇帝、皇后生前死后同样的礼仪,世宗不知道用了多少心思。除此之外,世宗还爱好方术,又大兴土木。显而易见,世宗也不是那种能够成为改革发动者的角色。

世宗死后,他的儿子朱载垕继位,是为穆宗。这是一个怠于政事,又非常喜欢挥霍的皇帝。但在位仅六年,就一命呜呼了。继承皇位的,是他九岁的儿子朱翊钧,明史上称为神宗。穆宗去世之前,首辅是高拱。但穆宗一死,在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保的帮助下,高拱的首辅地位,很快就被张居正取而代之了。

冯保对高拱是恨之入骨的。世宗一朝,重要的宦官职位,一般都由内阁首辅推荐。穆宗时,宦官的势力重新抬头,但这个老习惯并没有改变。高拱为首辅,先后推荐过陈洪、孟冲任司礼监掌印太监,却把当时任秉笔太监的冯保扔在一边。冯保为此愤愤不平,而与张居正勾结。当穆宗危在旦夕,张居正封一密函,交内阁一名吏员暗送冯保。高拱发觉后,马上亲自去追,但为时已晚,只好眼看着那名吏员进了内宫。高拱大怒,问张居正究竟有什么事,非要密封了传给宦官。张居正满脸尴尬,只好连连干笑。当天,穆宗驾崩,遗诏以冯保取代孟冲为司礼监掌印太 监。

张居正是个权势欲望很强的人,而且精明过人,只不过他也很有事业心。他勾结冯保,用阴谋取得了首辅的地位。但身为首辅,他更希望能做出一番事业,来重振衰颓的明朝。那时,神宗还是个娃娃,是很容易操控的;他与冯保的特殊关系,可以保证他的“票拟”,能顺利地“批红”。这样,他要做什么,都可以是“圣旨”。正是在这样一种特殊的背景下,首辅大学士张居正,终于得以成为改革的发动者。

张居正的改革,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一、整顿吏治 对于明朝吏治的败坏,张居正有许多感慨。在他看来,那时官场的作风是很糟糕的。沽名钓誉、上下讨好、攻击异己、敷衍塞责、不恤百姓、贪污受贿。不过,他最关心的,是官场中的有法不依和有令不行的痼疾。他形容当时官场上的上下级关系,无非是“姑口烦而妇耳顽”。意思是说,婆婆(姑)唠叨了半天,儿媳(妇)却充耳不闻。为此,他下令对官员实行“考成法”。所谓“考成”,就是对官员的政绩进行实际考核。针对向来立法容易行法难的问题,张居正提出要使“法之必行”,“言之必效”。而他制定的考核官员优劣的标准是:施政不骚扰百姓,并使百姓感到方便的,是为优等;办事沿袭旧套,专做表面文章的,虽然有好名声,也要列为下等。他要求将此考核标准逐级落实,决不许虚与应付。为此,他还建立了随事考核的制度。即朝廷各衙门之间,凡公文往来,除了日常事务外,一律立案存档;问题处理完毕,必须履行注销手续;凡拖延、欺隐者,可逐级举报。考成法的实行,其重点在于提高办公效率。据说,自从实行了考成法,官员们凡事都不敢文过饰非,朝廷的政令因而能迅速、有效地执行。但是,对于当时官场上的其他问题,张居正并没有花大力气去解决。

二、整顿军备 早在最初进入内阁时,张居正就对明朝的北部边防尤为重视。等到他位居首辅,为了重整军备,他更是全力支持正在蓟镇任总兵的戚继光。为了使戚继光能够独掌蓟镇军事,并训练出独特的战斗部队,他把蓟州辖内的其他高级将领都调到别的地方。后来,凡是跟戚继光为难的文官,也都被调离蓟镇。张居正唯一的希望,就是戚继光能为重振明朝军备,找出一套好的办法。为此,他还给予蓟镇优厚的财政支持,让戚继光能配备足够的马匹、火器和战车,以训练新型的战斗部队和新的战术。不过,戚继光在蓟镇所做的一切,当时都还只具有防御蒙古俺达部进犯的意义。而实际上,俺达在穆宗时,已经与明朝修好。但是,在辽东方面,蒙古的小王子部落,也常常进犯明朝的边境。张居正起用李成梁镇守辽东。李成梁也是个能征善战的将军,屡屡击败小王子的骑兵。

通过张居正对戚继光和李成梁的支持,明朝的北部“边境晏然”。

三、整顿学校 为了培养人才,张居正又对明朝的学校进行了改革。他的做法是对府、州、县学的生员,严格考核制度,凡学业荒疏,又不堪造就者,一律给予辞退;对于童生考生员,必须三场考试全部通过,而且有严格的名额限制:大府不得超过二十人,大州、县不得超过十五人。既然把学校视为培养人才的地方,张居正责成吏部谨慎选择主管考试和督学的提学官,把那些品行不良,学问又差的提学官撤掉。同样,他还命令把那些精神倦怠、学行不能为人师表的儒学教官,从学校中清除出去。

四、整顿财政 为了解决嘉靖、隆庆以来严重的财政危机,张居正对明朝的财政,进行了大规模的整顿,目标是均平赋役,简化税则。首先,张居正下令对全国的土地占有状况进行清查。据史书上说,这次为期三年的土地清查,共计查实了七亿一千三百多万亩土地的占有状况。正因为清查了这么多土地,张居正才能在全国范围内,推行“一条鞭”法:将原来法定的赋税和徭役,以及各种各样的杂税杂役,统统归并在一起,总计为银两,然后均摊于经过清丈的田亩之中。但是,在具体的执行中,仍有不少地方,将“一条鞭”部分按人丁征收。

清算张居正

上述张居正的改革,真正做得成功的,只是在财政方面。比如清查田亩这件事,尽管有人指出,由于实行了考成法,一些地方官为了出政绩,将丈量田亩的弓尺缩小,使丈量出现“虚额”。但无论如何,这是一件了不起的事。自古以来,中国的统治者都想实现“履亩而税”,但真要做起来,就退缩不前了。

隋唐以前,豪强的势力很大,土地清查的阻力重重,履亩而税只是一种美好的愿望。如东汉的时候,皇帝就曾下令“度田”,要清查民间的土地占有状况。可那时候,大量的土地都掌握在豪强地主手里,他们在地方上又有很大的势力,谁敢去清查他们的土地呢?结果是只清查小民百姓的土地,造成了严重的“度田不实”。有十几个郡太守,就因为度田不实,被朝廷杀掉了。朝廷严肃法纪,地方上当然只好动真格。结果是地方豪强起来造反,有的地方,连郡县的长官都被杀掉了,度田的事也只好草草收场。

隋唐以降,豪强的势力大大减弱。但是,有官僚身份的地主,仍可以利用手中的权力,与乡官、胥吏勾结,隐占大量土地;而那些没有官僚身份的地主,则通过贿赂乡官和胥吏隐占土地。这样的土地隐占,像过去那种“田连阡陌”的现象减少了,都是东一块西一块的,隐占的手段却十分隐蔽,清查起来非常困难,而且极易引起纠纷。比如,张三的地,私下卖给了李四;张三又不知跑到哪里,买了谁的地在种。又比如,田主名义上把地卖给了别人,其实还是自己在种。实际的情况,还要比这复杂得多。然而,尽管面临的情况纷繁复杂,在张居正的主持下,这样大规模的全国范围内的土地占有状况清查,却在三年之中就完成了。据史书上说,张居正当时设计的丈量方法很周全,立法又严,州县胥吏便不敢再与地方上的“强宗豪民”勾结作弊。此亦足见张居正确实有了不起的经世才能。至于一条鞭法,它的好处在于简化了税则,算不上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而它的落实,是以土地占有状况的清查为前提的。至于规定一概计亩征银,恐怕只会加剧当时的银荒。

从土地清查的成功,我们甚至也可以认为,张居正对吏治的整顿,确实提高了明朝官僚机构的工作效率。但是,这样的效率仅仅是一时的,而且也并非全都来自于对吏治的整顿。明朝自从废除了丞相制度,它的官僚系统,根本就缺少一个强有力的权力中枢;信息不灵,指挥不力,运作迟缓。要改造这样一个文官系统,不仅张居正力不从心,即便是皇帝本人,在“祖宗法制”面前,照样也无可奈何。对此,张居正看得很清楚。于是,他尽力拉拢冯保,以保证自己的命令能通过司礼监,而成为“圣旨”。此外,他还以任用亲信来推动自己的改革。如他曾经任用亲信张瀚掌管吏部;又通过张瀚,把朝廷的重要任免权,都控制在自己的手里。他甚至还利用亲信控制舆论,唆使监察官弹劾胆敢公然反对他的官员。总而言之,张居正充分地利用自己的政治优势,以形成对明朝官僚系统的强大压力。正是在这样的压力下,明朝的官僚系统,在某些具体政策的实施方面,变得有效率了。

在军事方面,张居正的所作所为,真正称得上是改革的,无非只是借重戚继光一人、蓟镇一地,在财政上给予特殊的支持。对卫所制度,因为它涉及到明朝军事制度的根本,是明朝的“祖宗法制”,张居正就不敢动了。卫所制度不废除,明朝想要重振军备,就必须另辟军费来源。而实际的情况是,明朝当时并不具备这样的财政能力。

在学校的问题上,张居正的作为,真正具有改革意义的,恐怕连一件也举不出来。他所希望做到的事,用我们今天的话来说,无非是提高教学质量,严格考试制度。然而,不改变当时重科举而轻学校的做法,又怎么可能提高教学质量,考试再严格又能有什么用呢?

公元1582年,即万历十年,张居正去世了,享年五十七岁。他死后不久,就遭到了严厉的清算。在他的所有罪名中,说他“假丈量田地,骚动海内”一条,至今读来仍让人心寒。做这件事,张居正是抱定了“苟利国家,生死以之”的决心的。但现在说他这么做,竟是包藏着扰乱天下的祸心。真是没有比这更颠倒黑白的了。

但是,按照明朝的祖宗法制,张居正确实罪不可赦。万历皇帝从九岁起,就一直生活在张居正的阴影之下。一次,他因为读错了《论语》中的一个字,竟然被他的“张先生”厉声纠正,弄得一阵心惊,而在旁侍读的大臣,也都一个个大惊失色。万历皇帝已长到了十九岁,张居正甚至还垄断着朝政不肯放手。就在临死前的三个月,那时,他已病得不能去内阁办公了,却还奏请万历皇帝批准他在家里“票拟”。他的精力越来越差,内阁送来的奏折总是看不完,却还是不肯交给内阁其他辅臣。

在万历皇帝看来,张居正还是冯保的后台。对于这个终日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大伴”冯保,万历皇帝始终感到芒刺在背。每一次,他有什么出格的行为,都会马上传到严厉的太后那里。万历皇帝当然不会忘记,自己十七岁那年,因为行为不检点,被冯保又一次告了状。结果不仅遭到太后的痛斥,还被迫跪在地上,达几个小时之久。事后,冯保竟然让张居正为他起草了一份罪己诏。在万历皇帝看来,由张居正起草的这份罪己诏,其遣辞造句,无非是对皇帝的尊严和圣明的贬损。更让万历皇帝耿耿于怀的是,从来交由内阁“票拟”的奏折,其处理意见都是冯保授意的,内阁“票拟”上的“批红”,也都是冯保的主意。这难道还不能作为张居正与冯保勾结的证据吗?所以,给张居正安上“专权乱政,罔上负恩,谋国不忠”的罪名,在万历皇帝看来,是再合适也不过了。在万历皇帝的支持下,长期以来处于张居正高压下的官僚们,当然要对张居正进行报复。所有的罪名,他们都精心地为张居正罗织好了,过去一切追随张居正的人,都遭到了贬逐。甚至连镇守蓟门的戚继光,都被贬到广东。而镇守辽东的李成梁,则被人说成是“饰功”。有人上书为李成梁辩护,舆论马上就说那人是张居正和李成梁的同党。有的人还试图掀起更大的案子,说曾经有考官以舜禹禅让为题出考卷,明显是在为张居正篡夺皇位制造舆论。

那时的情形,真是糟透了。那些曾经反对过张居正的人,都一个个自以为是,信口开河。谁反对他们,那就一定是张居正的同党,是要“蔽塞言路”。内阁辅臣许国对此曾愤怒地说道:过去专横恣肆的都是权贵,现在专横恣肆的却是职位较低的官僚;过去颠倒是非的都是些小人,现在颠倒是非的却是君子;君子们曾经出于一时的义愤,偶尔做对了一二件事,就以为自己是难得的有高尚品格的人,专门去鼓动那些浮躁浅薄的好事之徒,党同伐异,欺瞒皇帝以逞其私;这样的风气决不可鼓励。

对张居正的清算是严厉的。在清算过程中,儿子张敬修不堪逼迫,自缢身亡。清查的结果,张家诸子兄弟所藏,共黄金一万两,白银十余万两。因为这个数字远不符合原先的估计,在“追赃”时,儿子张懋修又“自诬”有三十万两银子分藏于张居正的一些亲信家。之后,张居正的弟弟和两个儿子,都被流放远方。当时,张家老小已面临被扫地出门的境地。亏得首辅申时行和刑部尚书潘季驯等人上言,说张居正虽然咎由自取,但希望皇帝能给他的八十岁老母和子孙一条活路,万历皇帝才动了恻隐之心,允许给张家空宅一区、田十顷。不过,又有人攻击申时行和潘季驯是张居正的余党。于是,申时行受到了万历皇帝温和的警告,潘季驯则被革职为民。

张居正任首辅十年,史书上说,那时天下安定,边境无战事,太仓积储的粮食可供几年之用,仅隶属于兵部的太仆寺,储银就不下四百万两。可以说,在这十年中,张居正确实使明朝稍稍重振。但是,当时攻击他的人很多,认为他的“私德”不好。比如,他的儿子考进士落第,他就不高兴,把当年翰林院选庶吉士的名额都给取消了。他有三个儿子先后中进士,其中一个为一甲第二名,另一个为一甲第一名,但据说都有作弊的嫌疑。

不过,张居正虽不廉洁,却也很难说就是个贪官。当时朝中有一个叫于慎行的大臣,就说张居正很少接受人家送他的东西,他家里藏的那些金银珠玉,都是人家贿赂他父亲和弟弟的。于慎行还举了个例子,说辽东总兵李成梁封了伯爵,曾叫手下拿了一千两黄金和一万两白银,送到张居正府上。张居正对来人说,他们的主人是以血战封伯的,自己若接受了这些金银,高皇帝地下有知,是会降罪的。于慎行是个君子,曾经也很受张居正看重,但因为触怒张居正而辞官回乡,直到张居正死后才被召回朝廷。他的态度,可以说是无偏无党的。

张居正私德不好,是事实。不过,当时那么多人攻击他,与他任首辅时重用亲信,排斥、打击异己有关。但更为重要的是,当时的官场,就是有那种墙倒众人推的风气。于慎行就说,当张居正任首辅时,大家都争着抢着赞颂他的功劳,而不敢批评他的过失;等到他人死势失,大家又都争着抢着要追究他的罪行,没有谁敢称赞他的功劳。其实,若不是万历皇帝恨透了张居正,当时并没有谁敢站出来反对张居正的。

明末党争

我们曾经指出,由于官员任用中的资格之弊,不是进士出身的人,往往要去投靠那些有地位的人,以求得他们的保护,从而形成了门户。这种情况,在世宗以后,已变得非常严重。穆宗时,高拱在内阁,曾建议官员的任命,无论升降,只看政绩,而不问是不是进士。表面上看,高拱这是要破除选官中的资格之弊,但实际上却是要为自己的门生,开辟一条做官的捷径,好让他们成为自己的爪牙。而这些被高拱提拔的人,的确也对高拱感恩戴德,任凭高拱驱使。高拱唆使他们攻击哪个大臣,他们就攻击那个大臣。

那时候,门户的形成,当然还有其他途径。士人科考,中了举人,登了进士,便与主考官形成门生和座主的关系。巡按考核官员,政绩优良的,被推荐为更高一级官员,于是形成了门生与举主的关系。至于那些权据要津的人物,更是利用科举,来扩大自己的门户。《明史》上说,万安在朝,每遇会试,都要让自己的门生为考官。他这样做,除了为儿孙着想外,更主要的还是要使自己的门生,能够多中进士。

门户与朋党,并不完全是同一种东西。门户之争,一般而言是有时而止的。比如高拱,他有自己的门户。不过他被罢了官,他的门户也就散了。据《明史》上说,高拱离京返乡时,他的那些门生,只有一个叫孙柱的去为他送行。但朋党不同,朋党一旦形成,总是具有某种组织性,并且总是根据某些正义的理念,其利益关系也非常坚固牢靠,决不会因为少数领袖人物的倒台而散伙。

然而,门户一旦成为一种普遍现象,只要有获益的机会,就会导致某种集团性的利益冲突。对张居正的清算,正提供了这样一种获益的机会。因为,在任用私人方面,张居正几乎是无所不用其极的。而清算了张居正,原先为他的“余党”所占据的位置,都空了出来。于是,那些清算张居正的功臣,为了自己升官和安排私人,又展开了无休止的争斗。由此牵动起无数的利益关系,形成利益集团,党同而伐异。从那时开始,明朝的最后的六十余年,几乎全都是在这种朋党的争斗中度过的。

公元1585年(万历十三年),因为发生春旱,万历皇帝在召见朝中大臣时说,自己虽然对天旱负有责任,但地方官员贪婪,苛剥百姓,也干犯了上天的和气。之后,他话锋一转,特别提醒说,今后任命地方官要谨慎择人。他的言下之意是说,正因为有人借清算张居正的机会,在地方官的任命中安排私人,才让那些贪婪之辈混进官府。但事后,当有人借此圣谕,要向那些清算张居正的功臣发难时,万历皇帝显得很不耐烦。他警告说,自己正担心旱灾,大臣们不许再这样争斗下去了。他心里非常清楚,这些热衷于党争的官员,其实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朝廷上的朋党气氛,使万历皇帝感到了某种危机。但是,他很快就发现,自己并不能制止朋党争斗的蔓延。的确,所有的争斗,背后都有某种集团性利益在起着作用,根本无法调和。不久之后,万历皇帝终于对自己的这些臣僚们丧失了信心,不再相信他们能辅佐自己“励精图治”,也不再理会他们的意见。可就是从那时起,任何一件事情,凡有可能被用来获益,都会成为朋党争斗的借口,而且都会搞得兴师动众。

比如,万历皇帝不喜欢王恭妃为他生的长子常洛,而要立郑贵妃为他生的常洵为太子。于是,朝中那些后来被称为东林党的大臣,便以祖宗法制为根据,纷纷上书,要求尽快立常洛为太子。他们言辞激烈,纠缠不休,表面上是激于对祖宗法制的忠诚,其实却是想趁机造势,控制舆论,在政治上扩大自己的势力,为有朝一日控制朝政而捞取政治资本。这件事,在明史上被称为“争国本”。从争论开始,一直到常洛终于被立为太子,前后十余年。那时,除了东林党,还形成了专与东林党作对的浙党,以及与浙党联合的齐、楚、宣、昆诸党。这两大势力的互相倾轧,一般总是借“京察”的机会。所谓“京察”,就是对京官的政绩,进行六年一次的定期考核。按规定,凡是在京察中考核不合格而被罢官的,一律不许重新任用。所以,为了能利用京察的机会来削弱对手,这两大势力围绕着那些负责京察的职位,展开了愈来愈激烈的角逐。这种角逐,无疑使党争变得越来越势不两立,也越来越险恶。

当朱常洛终于成为太子之后,为了稳固他的太子地位,东林党人屡屡发起攻势,迫使福王朱常洵离开京城,回到自己的封地上去。为此,他们对郑贵妃及其势力,不遗余力地进行攻击,并且总是要牵扯到自己的其他政敌。在东林党人看来,一切围绕“争国本”的争斗,都能使他们在道理上占有优势,所以最容易克敌制胜。他们的这种做法,当然会迫使他们的对手,采取非常激烈的手段进行反击。当常洵被迫回到自己的封地之后,万历四十三年,竟有人将一名无赖带进皇宫,并引导他直闯太子宫,先是用枣木棍击伤守门太监,然后直驱太子殿前,但他很快就被制服了。这件案子,明史上称为“梃击案”。

针对这一案子的审理,以浙党为首的非东林党人,显然不希望东林党人通过此案的审理获益,从一开始就企图草草结案。相反,东林党人则希望通过此案的审理,扩大事态,打击对手。万历皇帝对东林党人热衷此案的目的,是心存疑虑的。他下令速结此案,并警告东林党人,不许再挑唆他和太子之间的关系。在万历皇帝看来,今后最大的威胁,一定是朋党。

万历年间,东林党人与非东林党人的争斗,总体上是以东林党人的失败而告终的。但是,在这一过程中,浙党和齐党也反目成仇。这件事情,与东林党人汪文言有很大关系。此人原来做过县吏,后来交结了东林人士,遂入京活动,并使钱为自己买了个监生。汪为人很有心计,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在他看来,朱常洛的伴读太监王安,将来是可以“济国事”的,就倾心与之相交,希望将来可以通过他影响皇帝。那时,浙党与齐党抱得很紧。但在汪文言看来,这两个集团只不过是相互利用;一旦功成,就会为了各自的利益,再进行争斗。于是,他通过各种各样的办法去离间他们。他的这些活动,果然加速了这两个集团的内讧。所以,当万历皇帝死后,因为反对势力的分裂,因为王安的支持,也因为光宗朱常洛本身对东林党的好感,那些原来被罢斥的重要的东林人物,又重新回到了朝廷,并且在朋党之争中拔得头筹。可惜的是,光宗只在位一个月就去世了。据说,他的死,与过度纵欲,又误服了臣下进奉的“红丸”有关。这是一件讲不清楚的事情,却又成为当时朋党争斗的一个大题目。

光宗临去世前,遗嘱由他的长子朱由校继位。朱由校那时虚岁十六,生母已死,与光宗宠爱的李选侍一起住在乾清宫。为了不使李选侍干政,东林党人联合司礼太监王安,先将朱由校接出乾清宫,到文华殿登基;然后又迫使李选侍搬出乾清宫。这就是“移宫案”。

因为扶立熹宗朱由校有功,东林党人受到了更多的重用。一时之间,内阁、都察院、吏部、兵部等关键部门,都掌握在东林党人手中。但是,东林党人并没有借此机会有所建树,而只是忙于起用过去那些遭到贬斥的党人,再就是打击浙、齐、楚诸党。久而久之,熹宗不再支持东林党人,而宠幸他自己的乳母客氏和秉笔太监魏忠贤(魏忠贤不识字),使宦官专权的局面再度出 现。

和以往历次宦官专权所不同的是,这一次宦官专权,发生在朋党之争趋于白热化的背景之下。所以,明廷中凡是遭东林党排斥打击的官员,大多投靠了魏忠贤,形成了非常庞大的“阉党”势力,而东林党的势力则受到严重的削弱。那时,从内阁、六部,到地方封疆大吏,到处都是魏忠贤的“阉党”,一片乌烟瘴气。据说,魏忠贤所到之处,“士大夫遮道拜伏”,官员们甚至呼他为“九千岁”。一直到了这种时候,东林党人才想到要与“阉党”进行斗争。

在与阉党的斗争中,东林党人无论在朝在野,的确表现出一种勇敢的牺牲精神。他们冒死上疏,揭发魏忠贤的罪恶,而绝不向邪恶的宦官势力屈服。许多人因此身受酷刑而死。那个叫汪文言的,阉党对他用尽酷刑,逼他承认曾贿赂过东林领袖,但他至死都没有屈服。为了彻底摧毁东林党人的势力,阉党还将“梃击”“红丸”“移宫”三案全部推翻,凡参与这三案的东林党人也全都受到追究。

通过对东林党人的打击,魏忠贤在当时,几乎已达到了可以控制一切的地步,甚至不经过内阁票拟,就直接以皇帝的名义发布“中旨”。

宦官可以这样毫无约束地行事,这在明史上是没有先例的。仔细想来,如果不是万历以来激烈的党争,决不可能形成样这样强大的阉党势力。所有反对东林党的人都投入阉党,恰恰是当时党争已达到白热化程度的反映。这一点,东林党人恐怕也难辞其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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