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阅:最大的浪费是折腾
孙立平
1、节约是一种美德,尤其是节约粮食。且不说今年疫情对粮食产量可能的影响,也不说中美关系恶化导致外部粮食市场可能发生的变化,就是正常的年景,我们也应当平平常常过日子,不浪费地球上宝贵的资源。
2、问题是,如何才能使节俭成为一种普遍的社会风气。这样就需要来看看最容易导致浪费的环节在哪里。是谁在浪费?最容易浪费的事情是什么?更具体地说,我们可以看看不同阶层的生活方式,以及他们的生活方式与浪费的关系。
3、首先,一般的普通百姓,尤其是低收入群体,是不容易浪费东西的。中国有个成语,叫升斗小民,意思是家里没有多少余粮。当然这说的是传统社会的情形。就是现在,据北京师范大学收入分配研究院课题组的研究,2019年中国5.47亿人的家庭人均月收入不足1000元。这部分人口,你让他们浪费,他们也没有什么可浪费的。所以,节约的话不用对他们说。
4、中产阶层,收入不错,但其中大多数人各方面负担沉重。特别是,要看到,中产阶层以年轻人居多。买手机玩游戏,他们似乎很舍得花钱,但起码就吃饭而言,铺张浪费,似乎真的不是他们的特点。有时候,他们还会来个AA制,是一种很好的习惯。他们对AA制的接受和认同,也使得他们更习惯于吃多少要多少。
5、看来,比较容易浪费,也有浪费条件的,就是富人了。也是,前些年,他们中的一些人摆谱浪费的做派,常常为社会舆论所诟病。但依我的感觉,这些年富人们的进步是很明显的,至少在炫耀性消费方面是如此。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认同低调简朴的价值观。在这方面,至少就我认识的富人来说,是很明显的。
6、在富人中,豪华宴请的时候也是有的,但多是在他们有求于人的时候。这当然可以称之为浪费,但这种浪费在很大程度上是不得已而为之。在这样的场合,一般总会有一种角色存在,即掌握权力的人。用夸张一点的话来说,这样的浪费是对权力的一种行贿。问题与其说在行贿者,不如说是在受贿者。
7、老实说,真正算得上浪费的,而且是肆无忌惮地浪费的,往往花的都不是自己的钱。谁的钱?别人的钱,公款。满桌子的山珍海味,有的根本就没动几筷子,会是自己的钱吗?但公道地说,这样的现象,也是前些年居多,这几年还是有所好转的,尽管实际上最近又有点重新抬头。
8、但如果与另外的一种浪费比,前面的都是小巫见大巫了。另一种浪费是什么?就是折腾。谁折腾?有权力的折腾。国人最常见的就是道路上的折腾。铺了挖,挖了铺;拆了建,建了拆。不同的管线,要把道路开膛破肚好几次。甚至是小区、街道上的绿化,也经常给你翻来覆去折腾好几次。一会儿草皮换成花木,一会儿花木又恢复成草皮。
9、权力的折腾往往与规划的朝令夕改、想一出是一出有直接关系。别的不说,这些年,退耕还林,退林还耕,草原变耕地,耕地变草原,就折腾了多少回?就造成多大的浪费?最近的一个消息是,某地,为了突击完成退耕还林指标,铲毁2万多亩即将成熟的麦子、油菜,造成数百万斤麦子、油菜籽损毁。 只差十多天就要收割了啊。这是多大的浪费?够多少个N-1、N-2?
10、老实说,有时滥用权力折腾的结果,都已经很难用浪费来概括,有时就是直接对财富的毁坏。治理打麻将,如果违反规定,没收赌资可以理解,罚款可以理解,为什么要叮叮咣咣用工具砸坏麻将桌?整治市容,为什么一顿家伙上来砸碎玻璃,砸烂家具?不能好好卸下来接着用吗?如此造成的浪费得有多大?前几年一窝蜂地换匾牌,好好的匾牌不用换新的,造成的不是财富的浪费吗?
11、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在节俭与浪费的问题上,老百姓有时确实可能也有毛病,倡导节俭的风气是对的。但实事求是地说,规规矩矩过日子的老百姓能造成的浪费是很有限的。像模像样的浪费,往往是发生在公权力在场的时候。在这种情况下,管好公权力才是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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