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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在田的主页

08 Ju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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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阅:河山在上:红四方面军的巴蜀记忆

聂作平

非常凑巧,那天是清明,天气真的就像诗人说的那样:清明时节雨纷纷。

我在半山腰的停车场泊好车,沿着长长的台阶拾级而上。几百级台阶后,再穿过一片小树林,然后,我看到,以一匹青翠的山峰为背景,在倾斜而开阔的坡地上,几千块白色的墓碑静立在清明的细雨中。每一块墓碑中心,都刻划着一个红五星。

这个地方叫王坪。八十多年前,这里是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总医院所在地;八十多年后,这里是全国最大的红军烈士陵园,七千八百多名四方面军将士沉睡于此。而红四方面军的巴蜀记忆,也要从王坪陵园所在的通江说起……

通江的红色岁月

一般而言,在山区,两条河交汇的地方,大抵会冲积出一片或大或小的平坝,这些珍贵的平坝,几乎都会成为聚落。并且,这些聚落多半有一个相同的名字:两河口。

我试着查了一下,全国叫两河口的乡镇,有几十个之多,而我顺着崎岖山路前去寻访的这个,它离王坪烈士陵园只有五十多公里。不过,开车也需要两小时。公路在山间盘旋延伸,沾衣欲湿的雨后,寒烟如织,空山积翠。在一个高高的垭口,我终于看到了山脚下两条清浅的河流,河畔狭窄的台地上,积木般垒着一些房屋。这就是通江县两河口镇。

时间回溯到1932年——这一年,中国和世界发生了如下大事:日军入侵,东三省全部沦陷;伪满洲国成立;蒋介石召开庐山会议,宣布攘外必先安内;国民政府推行义务教育;泰国改为君主立宪;甘地入狱;美国妇女埃尔哈特首次单人飞越大西洋……

不过,对深陷大巴山深处的两河口来说,这些都过于遥远。这一年,两河口最重大的事件发生在雪花飘飘的隆冬时节:

12月18日,随着一阵阵炒豆般的枪声,两河口人看到,一支着灰色军装的队伍,涉过结了薄冰的宕水从对岸冲来,守卫的川军望风而逃。接下来三天,一万四千多名红四方面军将士通过四只木船搭起的浮桥走进镇子,走向远方。

两河口,因宕水和渔洞河交汇而得名。宕水又名大通江,发源于大巴山腹地,南流后注入巴河,巴河注入渠江,渠江注入嘉陵江,嘉陵江在重庆朝天门注入长江。作为陕西与四川的天然地理分界线,当红军走过短短几十米长的浮桥,却意味着红四方面军从此进入了四川。今天的两河口镇,一块“红军入川第一镇”纪念碑和一尊红军石雕便成为物化的入川记忆。

红四方面军的前身是鄂豫皖根据地的红四军和红二十五军。1931年11月,两军在湖北黄安(今红安)组建为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总指挥徐向前,政委陈昌浩,总兵力三万余人。

一年后,由于反围剿失败,鄂豫皖根据地被放弃,四方面军就此走上了通往四川之路。1932年12月,四方面军抵达陕南西乡一带。据徐向前回忆,一开始,红军打算在这里建立根据地,“可是这里已经给土匪糟蹋得不成样子,加上连年干旱歉收,粮食极缺,群众又少,大部队无法久驻。”相应的,南下四川便成为水到渠成的第一选择。

选择四川的有利条件在于,一方面,四川乃天府之国,物产丰饶,地势险要;另一方面,多年来,四川军阀割据,彼此独立为王,红军将有更好的生存空间。

当年12月15日,红军在西乡县钟家沟召开团以上干部会议,会议正式决定入川。四方面军头号人物张国焘说:“当年诸葛亮隆中决策,就定下三分天下,蜀主刘备进四川,使汉室有了三分江山。好,我们入蜀发展。”

三天后,红军先头部队渡过了川陕界河大通江。

当时的通江等川东北地区,属于军阀田颂尧地盘。其时,田颂尧正和刘文辉在成都交火,川东防务空虚。乘此大好良机,红军迅猛推进,在进至泥溪场和苦草坝后,兵分三路,很快攻占了通江、南江和巴中。

距两河口约九十公里的地方,大通江接纳了小通江,始称通江,这也是通江县名的由来。通江县城,就位于大、小通江交汇处。以后将近三年时间,通江县城便作为川陕根据地首府而存在。众多党政机关分布于此:西北军委、川陕省苏维埃政府、红四方面军总指挥部、总政治部……

从地形上说,通江县城就像放大版的两河口。同样因两水交汇,同样有山峰环绕,同样是河滨的小块平坝和台地。

我查找到一些拍摄于几十年前的通江县城老照片,只见云雾蒸腾的半山腰上,高高低低地拥挤着一些房屋。文庙曾是这座县城最豪华最宽敞的公共建筑,红军到来后,这里成了总指挥部和总政治部办公地。文庙后面的炮台山,民国初年辟为诺江公园。红军进驻后,改名列宁公园,并沿袭至今。当年,张国焘、陈昌浩和徐向前等人,就住在公园里。

当时,通江人口二十三万,参加红军者多达四万八千,参加地方武装和支前组织的有十几万。这些人中,有五万多人先后牺牲——平均起来,几乎每个家庭都有一名烈士。

与王坪烈士陵园一山之隔的沙溪街道背后的山坡上,有一座观景台。观景台观望的对象,不是隔着山沟的青山绿树,而是青山绿树中一道高高耸起的峭壁——峭壁上有四个白色大字:赤化全川。

众所周知,红军一直非常重视宣传。宣传形式,除歌曲、快板、报纸外,标语最为重要且普及。以四方面军而言,政治部下属一个錾字队。錾字队的数百名队员,其任务就是在各种岩石上刻标语。赤化全川四个字,每字高五米九,宽五米二,单字三十平方米,相当于许多人家的客厅;笔画深三十五厘米,宽七十厘米,足以躺下一个成年人。当时,一个小学教师系上绳索,攀上悬崖书写后,再由二十多名錾字队员花费了一个多月时间才完成。

毛裕镇位于两河口和通江县城之间,也是一个两江汇合处。因地处要冲,明、清两代均为川东北军事重镇。明朝在此设副总兵府,清朝在此设守备府。同时,它还是大通江流域最繁华的水码头。川陕根据地时代,赤江县政府就设在毛裕。从高处看,三面环水的毛裕像一条行驶在大通江中的巨船。这个至今只有一条街的小镇罕有外人来访,当我穿行于两排木制房屋中的街道时,立即引来了众多好奇的目光。

这条不超过三百米的街道上,多个红军时代的军政驻地保存完好。不论是赤江县苏维埃还是川陕工农总医院,抑或十一师政治部等旧址,大多依旧有人居住。最具意味的是,如今街上的那些店子,其店名依然带有浓厚的红军时代风采,如“根据地百货”“苏区农资”“军民副食”“将军理发店”。一家卖鱼干的店铺前,悬了一副对联:“人说世上海洋深,海洋难比红军恩”。

我从“船”的这头走到另一头,那里,有一座低矮的大门,大门两边是同样低矮的石墙。石墙上,“川陕工农解放万岁”“实行共产主义”“汇合中央红军”“打倒国民政府”,众多标语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与笔法端庄的“赤化全川”相比,这些字如同春蚓秋蛇,显然出自没有多少文化的石匠之手。

穿过标语墙前面的空地,便来到了邻近大通江的小树林。小树林前立了一块碑,把这片林子称为“红军拴马林”。碑文说,毛裕会议时,林子里曾拴养了数百匹战马。

毛裕会议是四方面军历史上非常重要的一次大会。那是1934年11月,八百多名连以上干部在这里开会九天。会议期间,制定了一道十六字的训词——训词也刻写在石墙上:智勇坚定,排难创新,团结奋斗,不胜不休。

在通南巴地区,有不少以列宁命名的学校。如毛裕镇的列宁小学和恩阳镇的列宁模范学校。这些,都是当年四方面军打下的烙印。直到今天,毛裕镇列宁小学仍在办学——与镇上古朴的木板房相比,坐落于镇子尽头的小学要“现代”得多;而恩阳镇的列宁模范学校,则是张思德的母校。

入川不到一年,红四方面军创建的川陕根据地面积就达四万多平方公里,人口约六百万,控制了东起城口,西抵嘉陵江,北接镇巴,南邻宣汉、开江的广阔区域,红军人数也从入川时的一万四千多扩展到八万。

星星之火,在大巴山燎原。

从嘉陵江到剑门关

隔着烟雨濛濛的嘉陵江,对岸半山上的红色大字依然十分醒目:红军渡。

公路从红色大字下经过,如果从公路边顺着台阶下行数十米,便是嘉陵江的一个渡口。人们已经记不得它原来的名字了,只因红军从这里夜渡嘉陵江,从此便称红军渡。

1935年1月22日,即中央红军进抵习水,制定出北渡长江作战计划之后两天——该计划打算攻占赤水后进入四川,从泸州和宜宾之间北渡长江,争取夺取四川——中央致电四方面军,要求四方面军主力向川西进攻,以便策应中央红军。次日,四方面军决定集中部队强渡嘉陵江,并随后发动了声东击西的陕南战役。然而,2月16日,由于中央红军青杠坡失利,北渡长江已不可能,遂电告四方面军,解除了四方面军西渡嘉陵江配合中央红军北上的任务。但是,此时四方面军却像徐向前说的那样:“因受一月二十二日作战方针的牵动,已若箭在弦上,非进不可。”

于是乎,就有了为时二十四天的红四方面军嘉陵江战役。从强渡嘉陵江开始,四方面军的长征之路也就迈出了第一步。

红军渡背后的山叫塔子山,山不高,顺着嘉陵江一字排开,中间陷落成山谷,隔江遥看,形似马鞍。如今,马鞍形的山谷里,是红军烈士陵园和纪念馆。馆前,耸立着一块“强渡嘉陵江战役纪念碑”,纪念碑左侧不远,有一座川东农村常见的三合院。那里,就是强渡嘉陵江的前线指挥所,张国焘和徐向前的办公室兼卧室都在院子里。

嘉陵江是长江上游重要支流,因源出陕西凤县嘉陵谷而得名。在四川,嘉陵江自西北向东南流淌,把四川盆地分割为川东和川西两部分。从西北往东南,嘉陵江次第流经广元、苍溪、阆中、南部、仪陇、蓬安、南充等城镇。

开初,强渡地点定在古城阆中附近,但派出去查看水情的一个班,最后仅回来了一个人。于是,经过调整,决定把苍溪塔子山作为突破口。

嘉陵江上没有桥,原有的船只也要么被敌军销毁,要么拉到了西岸,红军该如何渡过江阔水深的大江呢?

距塔子山十五公里之外,有一个叫王渡庄的地方,这里山高路陡,古木参天。当年,红军的造船厂就设在这里。组建了造船厂后,红军找来船工、铁匠和木匠,在他们的帮助下,伐木造船。与此同时,嘉陵江的支流东河上,红军将士突击学习划船、泅水以及登陆作战。

王渡庄没有河,沉重的木船怎么运到几十里外的嘉陵江?亲历者、时任四方面军政治部副主任的傅钟回忆说,“只有工人们的双肩。他们把船只用草绳缠起来,再绑上木棍,抬着走。每一条船都需要由十几个年轻力壮的人来抬,而且顶重要的还必须把所有的船只和便桥,在一夜之间全部运送到塔子山边——我军准备渡江的出发地。”

程世才时任三十军军长,而三十军也是强渡嘉陵江的主力。许多年后,程世才回忆说:“在茫茫夜幕里,由于江涛拍岸声淹没了船桨击水的声音,所以直到我们的船队距敌西岸不到五十米的时候,敌人的哨兵才发现了我们。‘谁?干什么的?’敌哨兵一面大声吆喝,一面用手电照射着江面。我渡江部队一声不响,只管拼命向前划船。当船离西岸约二十多米时,敌人开始用步枪射击。此时,我渡江部队船头的机枪一齐向岸上的敌人开火,部署在东岸的炮兵听到枪声,也向敌人开炮掩护。还没等敌人的火力展开,我突击部队已胜利登岸。”

除苍溪塔子山渡口外,红军还从阆中的五个渡口,以及苍溪的另一个渡口过河。时过境迁,昔年的老渡口几乎都已废弃。由于水电站的修建,不少原本狭窄的河道,变得十分宽阔。春潮带雨,静水深流,旧战场上空,悠闲的白鹭和乌云漫不经心地飞。

渡过嘉陵江后,红军兵分三路,直插战略要地剑门关。

在中国,四川是一个颇为特殊的存在。这个西部省份,四面均是高原或山脉:西有青藏高原,南有云贵高原,东有巫山,北有大巴山。高原与山脉之中,却是富饶的盆地。这使得四川犹如一个自给自足的巨型城堡。全中国的省级行政区中,历史上出现地方割据政权次数最多的,无疑就是四川。

当然,地理的阻隔也并非完全闭环,还有两条孔道让四川与外面的世界相连:一条是东向的水路,穿过长江三峡即可下荆楚入江南;一条是北上的陆路,也就是蜀道。多条蜀道中,最重要(也是狭义上的蜀道),由成都北上,经德阳、梓潼、广元,出棋盘关出川,尔后沿褒斜道等古道可达西安。

四方面军西渡后必须拿下的第一道天险剑门关,就扼守在蜀道上。

龙门山的支脉剑山横亘川北,分为大剑山和小剑山两部分,它东起嘉陵江,西至江油五指山。北面壁立千仞,如同刀砍斧削,南面山峰林立,危岩竞秀。剑门关就修筑在大、小剑山之间。作为四川北部屏障,剑门关具有无可比拟的战略意义——有句话直白地说出了剑门关对四川的重要:打下剑门关,如同得四川。

李白曾感叹剑门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自古以来,剑门关发生过多次战争,却没有一次从正面,也就是北面攻克。

负责攻打剑门关的是红三十一军,军长王树声深知剑门关的地形特点——北陡南缓,于是决定由南往北打,避开正面,攻敌侧后,以奇兵突袭。

王树声兵分三路行动,一路截断敌军援兵,并在东面佯攻,牵制敌军火力;一路由南攻打;一路攻击关口主峰。其中,攻击主峰这一路,派出七名战士——有一种说法是,七名战士都是擅长攀爬的猎人和采药人——组成小分队,在当地一个姓徐的农民带领下,攀绝壁,爬危岩,神不知鬼不觉地摸上了山顶。他们缴获了一面川军旗帜,化装成川军,出其不意地拿下了关楼。

剑门关失守后,蒋介石震怒不已,四川剿匪军第二路总指挥、二十九军军长田颂尧被撤职查办。从此,这位叱咤风云多年的老军阀,只好闲居成都做了寓公。有意思的是,身为一介武夫,田颂尧却对办学很感兴趣,先后出任过成都树德中学、荫堂中学和龙泉驿中学的董事长。

今天,在剑门关附近的营盘嘴一带,还能找到川军挖掘的战壕。以阴以雨的春日,万物生长,草木葳蕤,一些细小的蘑菇小心翼翼地从战壕里探出头……

江油,围城打援

在四川各地,我见到过多座和红军有关的纪念碑。这些纪念碑,几乎都是新中国成立后修建的。但有一座纪念碑却例外,它是红军时代由红军自己修建的——说是修建并不准确;准确地说,是改建。

在中坝(即今江油市区)解放中街,红军到来之前几年,当地士绅为一个叫董宋珩的人修建了一座德政碑,以纪念此人在任驻军旅长、师长期间剿匪平患,兴建公路的德政。红军占领江油后,将德政碑改建为红军胜利纪念碑。红军撤离后,胜利纪念碑变身孙中山纪念碑。到了上世纪五十年代末,根据当事人傅钟等人的回忆,孙中山纪念碑再次恢复为红军胜利纪念碑。——这座矗立于街心的纪念碑,尽管只有九十年历史,却见证了人世间的沧海桑田。

红军改建这块碑,是为了纪念江油战役。

四方面军拿下剑门关后,进入涪江上游地区。涪江是嘉陵江的支流,奔涌在嘉陵江以西。如同嘉陵江一样,也是自西北向东南流淌。今天的江油市,当时分为彰明和江油两个县。当时的江油县城在涪江之滨的武都,而后来的江油县城,即今天的江油市区中坝,则是川陕公路上的一座商贸重镇。

我曾多次到江油做客,几乎走遍了整个江油。青林口这座历史悠久的古镇,坐落于涪江的支流潼江边。昔年,由于地处江油、剑阁和梓潼三县交界处,又有潼江水运之便,因而是一个繁华的商品集散地。湖广馆、禹王宫、文昌宫、江西会馆和广东会馆五座外省旅居此地的商人修建的会馆,便从一个侧面证明,当年的青林口如何万商云集。潼江支流青林溪上,有一座木石结构的廊桥,飞檐斗拱,煞是壮丽。桥头,残留着两方刻有标语的石碑:“婚姻自由”,“红军是穷人的救星”。

廊桥原名合益桥,后来改名红军桥。当地史料记载:西渡嘉陵江后,红军在这里建立了苏维埃政权。红军向西转移时,一个姓刘的女红军因重病而不能行动,安置在镇上一个姓杨的银匠家里。不久,女红军被“清共队”查出,严刑拷打后杀害于合益桥头的木柱上。

四方面军主力集结于青林口一带,并从这里兵分两路,渡过涪江拿下中坝。不过,攻打江油县城武都则要曲折一些。

武都位于涪江西岸。其时,春雨连绵,江水暴涨,四川人称为桃花汛。九军军长何畏派几十名士兵在当地老乡带领下,准备从一处浅滩趟水过河,不想全被冲走。

制造船只显然来不及了。这时,当地老百姓提供了一种生产工具。这种生产工具叫拌桶,正方体形的木制容器,约一米五宽、大半米高。红军将三只拌桶绑在一起,并用桐油石灰糊补漏缝,很快就做成了十几条“船”。

1935年4月10日,红九军一个叫李明的团长率领队伍作前锋,乘坐这种拌桶船渡江。渡过两个连后,大多数拌桶船已无法再用。当东岸的两个连与敌人激战时,西岸的部队还在想法过江。后来,一个水性很好的排长游过河,将敌军拴在河边的一条小船划回来,再将部队一船接一船地渡过去。与此同时,红军又把一根用竹片编成的绳子横在江上,拴住拌桶,上铺木头,制成了一道简易浮桥。

很快,红军扫清了武都城外障碍,并占据了观雾山等制高点,武都便成为一座陷入重围的孤城。

红军倘若占领武都,很可能顺江而下直取绵阳,而绵阳,是川军军阀邓锡侯的大本营。为此,邓本人亲率十个团增援。

等待邓锡侯的,是红军的围城打援。

徐向前令九军的一个师继续围困武都,主力部队几乎都集结于武都以南的塔子山、鲁家梁子山一带,只派出少数部队活动于中坝至武都的公路上作为疑兵。

邓锡侯率军到达中坝时,中坝城内的红军已撤出,刚一交火,红军便佯败。次日下午,当邓部悉数进入鲁家梁子山一带的狭窄地区时,红军突然发起总攻。猝不及防的邓锡侯尽管派出督战队督战,仍然无济于事——两天里,邓锡侯损失四个团,其中被俘的就有三千多。

这次大胜后,四方面军将中坝的德政碑改建为红军胜利纪念碑。

其实,红军的目标并不像邓锡侯担心的那样,顺江而下,直捣四川盆地腹心,而是要向西进入川陕甘边界,以便与正在前往川西北的中央红军会合。因此,在进入江油两个多月后,四方面军开始向西北方向撤退。

北城位于武都上游,是江油下辖的一个已撤销建制的乡。当年,红军撤离时就从北城经过。2009年,当地人偶然在河边的沙石里,挖出一些锈迹斑斑的武器。这些武器,正是红四方面军埋下的——由于西去的路都是崇山峻岭,他们只好将缴获的一部分武器深埋地下。

1935年7月,范长江以《大公报》特约记者身份自成都出发,开始了他的中国西北地区考察旅行。后来,他在《中国的西北角》里真实地记录了他在行经江油时看到的战后场景,他写道:

“四川中坝至江油三十里,沿途战迹斑斑。大道西面山地,无处无工事,乡间农民,一部分随徐向前北去,其余大多逃亡,回家者绝少。故村中多静寂无声,炊烟难见。隔江油十余里外的东山上,即有徐向前围江油时所筑之环山大堡寨。要路口层层障碍,随山路之曲折,来去射击点上节节作成土垒。环山大堡寨,以竹竿及松柏等枝干,交叉编成篱垣。环山三十余里,没有一处有空隙可入。”

范长江还登上武都城外的观雾山,那里,是围城打援时四方面军的前线指挥部所在地。范长江看到,从山脚至山顶,密布着十多道壕堑,“使仰攻者动辄生望山不前之心”。

据有关部门统计,红四方面军在江油期间,约有六千到七千江油人加入到了红军队伍。这些江油儿女,此后绝大多数牺牲于异地他乡。我在《江油县志》的《烈士英名录》上,只查到了二十五位有名有姓的牺牲者。

禁门关与百丈关

从地图上看,四川盆地以西,自东北往西南,横亘着连绵不断的大山,主要包括岷山、龙门山、邛崃山和夹金山。山脉以东,是盆地,是平原,是儒家的汉文化区;山脉以西,是草地,是雪山,是藏传佛教的藏文化区。

红四方面军离开江油后,向西北急行,渐渐深入藏区。当占领茂县、松潘一带时,中央红军正由川康边火速北上。

1935年6月12日,中央红军与四方面军在懋功(今小金)达维会师。

意料不到的是,会师不久,中央主张北上,在川陕甘建立根据地,张国焘却拒绝执行北上方针,力主南下,并提出“打到天全、芦山吃大米”,“红军南下行,要打成都城”的口号。当年9月中旬,张国焘令四方面军南下。随后一个月,四方面军击溃川军六个旅,并向天全一带发展。

处于四川盆地向青藏高原过渡地带的天全,山岭交错,沟谷纵横,平均海拔达5000米。这座扼汉藏要冲的边地县,是中央红军和红四方面军都驻留过的不多的地区之一。飞夺泸定桥后,中央红军由化林坪翻山越岭抵达泸定,尔后,经过二郎山垭口,于1935年6月5日到达天全县境。其间,毛泽东、周恩来等人曾在天全住宿。七天之中,中央红军全部经过了天全县境,并经芦山、宝兴后翻越夹金山到达懋功与四方面军会师。

不想,中央红军离去五个多月后,当地百姓奔走相告:红军又回来了。只不过,“回来”的,不是上半年离开的中央红军,而是四方面军——同样是嵌着五角星的军帽,中央红军的帽子要小些,四方面军的帽子要大些。私下里,红军士兵开玩笑,分别以小脑袋、大脑袋来代指两个方面军。

天全县城西边,两列对峙的大山中间,天全河带着二郎山雪水的寒意潺潺流过。从远处望去,壁立的岩石状如碉楼,下陷的河谷如同一道门。这就是扼守藏汉要冲的碉门,又名禁门关。用旁边一块碑上的话说,禁门关“近临土蕃,远通藏卫,剑阁岭峨,华岳嶕峣”。禁门关以西,是海拔不断抬升的青藏高原,茶马古道逶迤远去,商旅不绝如缕;禁门关以东,是海拔不断降低的川西丘陵和盆地,人烟稠密,自古繁华。

四方面军从二郎山垭口而下,首先攻占了两列大山中的紫石关。驻守紫石关的川军,一部分投降,一部分逃往天全县城。红军在后面猛追,一直追到溃逃的川军士兵累得倒地不起。红军跑到溃军队伍里,劝他们不要再跑了,只要把营长团长交出来就行。就这样,不少川军士兵喘着粗气,半躺在地上作了俘虏。

驻防天全的川军指挥官是刘湘手下的师长郭勋祺。九个多月前,中央红军曾误把郭勋祺的部队当成黔军,结果在青杠坡战斗中失利,不得不放弃北渡长江计划,改由土城一带西渡赤水。从某种意义上讲,如果没有郭勋祺,或许就不会有四渡赤水。因青杠坡战功,刘湘将郭勋祺提拔为模范师师长。

紫石关守敌逃到禁门关后,郭勋祺不许入城,并开枪射杀欲进城的士兵。当时,许世友任红四军军长,他赶到禁门关外观察地形后,下令暂停进攻。随即,许世友命令三十六团交通队,找到当地一个农民作向导,趁天黑之机,从侧翼摸上了禁门关左侧的大岗山。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一个姓周的川军营长被俘,大岗山被红军占领。当禁门关外的主力部队看到大岗上升起信号后,立即发动猛攻。两路夹击之下,川军中以能打著称的郭勋祺也抵挡不住,只得往飞仙关方向逃走。

短短十多天里,红军连下宝兴、天全、芦山等县城,占领了邛崃以西、大渡河以东、青衣江以北和懋功以南的川康两省边界地区,形成了随时可以东取川西平原,直逼成都的态势。

面对咄咄逼人的红军,川中震动,人心惶惶。但是,有两人却看出了四方面军的破绽。此两人就是长期与红军打交道的薛岳和贺国光。薛岳认为,第一,如今严冬将至,岷山已降雪,天寒地冻没有军衣,岂能久据;第二,红军所据地区地薄民贫,没有粮食维持长期生存;第三,红军内部已出现分裂。并且,以区区一个方面军据守数百公里防线,已是强弩之末。

事情的发展果然如同薛岳所料,11月中旬的百丈关战役成为红四方面军的转折点。

百丈镇是雅安的一座小镇,镇子建在众多低山和丘陵中间,街道蜿蜒起伏。镇外一匹稍高的山上,竖着一块高高的纪念碑。碑后,是新建的红军烈士陵园。埋葬在这里的,是参加百丈关战役的少部分红军。

陵园几百米外的镇中央三岔路口,立着一尊几个红军战士呐喊冲锋的石雕,日晒雨淋,石雕已经斑驳。它所反映的,正是百丈关战役。

1935年11月16日,四方面军攻占百丈关。百丈关既是雅安通往成都的必经之地——如今,108国道就穿镇而过,也是平原向山地的过渡地带。纪念馆那座山和对面的山梁两峰夹峙,形成了扼守成都平原的最后一道关口。登上山梁向东北方远眺,成都平原尽收眼底。

交战双方都意识到了百丈关的重要性。尤其对刘湘等川军将领来讲,原来,只要红军不危及其根本利益,他们就虚与委蛇;但红军真要进入四川腹地,那就威胁到了他们的根据地,势必要作困兽之斗。

刘湘调集了八十个团的兵力,在飞机的助阵下,于百丈关一带与红军展开决战,而红军的总兵力只有十五个团。

后来,已是共和国元帅的徐向前回忆往事时,对当年的血战仍然记忆深刻,他在回忆录里写道:

“……敌用两旅兵力企图通过水田进占百丈,在我几十挺机枪扫射下,整营整连的敌军,被击毙在稻田里,横七竖八,躺倒一大片。但因该地交通方便,敌人调兵迅速,后继力量不断增加,攻势并未减弱……百丈附近的水田、山丘、深沟,都成了敌我相搏的战场,杀声震野,尸骨错列,血流满地……”

时任师政委的陈锡联则回忆说,“哎呀,那一仗打得凶啊,我们把所有的武器都集中起来,打得敌人尸体都是一层层的。我们伤亡也很大,最后的时候没有办法,子弹打得差不多了,人员也打得差不多了……”

作为长征中仅次于湘江战役的大战,七天七夜的百丈关战役后,红军不得不撤出百丈,这意味着红四方面军由战略进攻转入战略防御。

此后两个多月,四方面军先是退守天全、宝兴、芦山,后来又向西翻越五千多米的折多山,进入西康的道孚和甘孜。斯时,这支原本八万人马的队伍,已经锐减至四万。

百丈关失利的原因,徐向前认为教训在于“对川军死保川西平原的决心和作战能力,估计不足,口张得太大,我军高度集中兵力不够,战场的选择失当,如此种种,都与我们在战役指导思想上的急躁和轻敌有关”。

百丈关战役之后,张国焘提出的“打下成都吃大米”的愿景成为泡影。在付出惨痛的教训后,他只得同意四方面军北上……

1936年7月,红二、六军团组成的二方面军与四方面军在甘孜会师。

1936年10月,中央红军、二方面军和四方面军在甘肃会宁会师。至此,长征结束。

不过,对红四方面军来说,艰难的历程并未画上句号。不久,他们将组建为西路军,渡过黄河进入甘肃,在既无根据地依托,又无兵员物资补充的情况下孤军奋战并最终失败。那些曾走过巴蜀大地的幸存者,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将埋骨寒冷荒凉的河西走廊……

从王坪陵园出来时,我遇到李先念小学的孩子们前来扫墓。这些满脸稚气的孩子,他们还不知道战争的残酷,也不明白信仰的力量。当孩子们面对墓碑行礼时,我看到一群白鹭飞过对面的原野,清脆的鸟啼回荡在山谷。春风浩荡,换了人间……

【主要参考书目:《图说长征》《红军长征史》《细节决定历史》《长征》《川陕革命根据地简史》《川陕苏区》《战典》《中国的西北角》《通江县志》《苍溪县志》《江油县志》《天全县志》《宝兴县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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