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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在田的主页

12 Septemb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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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阅:许昌:何以挟天子令诸侯?

耿朔

你厌恶《三国演义》里的曹操么?如果是的话,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大概多数人的答案指向了他杀尽好人吕伯奢一家的那个夜晚,而我是从这位安徽老乡使出“挟天子以令诸侯”手段后,体会到什么叫“奸诈”。

随着年岁渐长,阅读渐广,我才知道书中许多生动情节来自于作者的加工甚至虚构。说起来,挟辅汉天子,用皇帝的名义发号施令也不是曹操的首创,董卓早就这么干了。在群雄争霸的格局下,靠近少年天子是必要的策略,毕竟当时有皇帝的政府才是合法政府。

据《三国志》及裴松之注,幽州刘虞、淮南袁术都有过奉迎献帝的举动,只不过雷声大雨点小没起到效果。袁绍的谋士沮授也曾劝说他西迎献帝,以河北的邺城为都,但计策没有被袁绍采纳。等到发觉曹操的这一招很有效,袁绍后悔了,在袁曹隔着黄河南北对峙的形势下,袁绍提出把献帝迁到今天山东境内的鄄城,那里距离他的地盘比较近。时过境迁,当然被曹操拒绝。

那么,曹操为什么能够先下手呢?

为什么是“许”?

让我们把目光聚焦到建安元年(196年)夏天的洛阳。

从光武帝刘秀建武元年(25年)定都洛阳并改名雒阳开始,这座带有“天下之中”光环的城市作为东汉王朝都城繁盛了一百多年。但在初平二年(190年),董卓因关东诸侯军队士气旺盛,对洛阳形成威胁,逼迫年幼的汉献帝迁都长安,以靠近他河西的大本营。迁都之际,董卓不仅大开杀戒,更下令将洛阳城付之一炬,一代名都遭到摧毁性破坏。

初平三年(192年)四月董卓被杀,关中随即陷入混乱,献帝一直谋划逃回旧都,然而颠沛流离,直到建安元年七月初一才得以东归洛阳,但城里破得已经没法住了。一开始献帝只能住在城西故中常侍赵忠的宅子,同时派人简单修了修宫里的一些建筑,到了八月八日才搬进宫,局促可想而知。更大的问题是跟着皇帝回来的还有后宫和扈从,加上聚集在都城的官员和军队,人多粮少的矛盾立刻显现出来。

洛阳盆地是由伊河、洛河下游冲积而成的平原区,土地算是肥沃,但面积不过一千平方公里,作为帝国首都来说,京畿空间太有限了,再往外是高山大河,生活物资多要依赖外地输入。然而当时州郡各拥强兵,交通不畅,地方给朝廷的贡奉运不过来,回到洛阳后的百官连饭都没得吃了,治安更是一塌糊涂,甚至发生官员被士兵所杀的恶性事件。东汉中央政府时隔六七年总算回到旧都,按理说人心思定,都不想再折腾,但从上述悲苦的形势看,迁都作为非常之举,具有合理性。

护送献帝东归的几位将领这时开始争权,有人开始考虑外援,目光瞄向东南方向。很快,兖州牧曹操受留驻京中的卫将军董承之邀,领兵入朝。

曹操这时人在哪里呢?上一年冬天曹操平定兖州,当上兖州牧,势力扩展到今天豫东的开封、淮阳一线,到了建安元年二月,曹操又击破活动在汝南郡的黄巾军,拿下许县,势力进入豫州,扩展到颍水上游,与洛阳盆地只隔了一座嵩山,成为地盘最靠近帝都的军阀之一。

董承的计划是引曹操为奥援,对抗居功自傲的韩暹,而曹操打的算盘是劝皇帝迁许,以便处于自己的控制之下。但事情进展没有那么快,入洛后的曹操虽然很快自领司隶校尉、录尚书事,看似掌夺大权,但对于行迁都这样的非常之计仍然没有把握,毕竟他的实力在诸强中并不突出。议郎董昭建议曹操紧扣要吃饭这一点,劝后者对献帝说“京都无粮,欲车驾暂幸鲁阳,鲁阳近许,转运稍易,可无县乏之忧。”

鲁阳即南阳郡鲁阳县,也就是现在的河南省平顶山市鲁山县,位于洛阳盆地的正南方,许昌在其东北方向,相距上百公里。曹操依计而行,果然说动献帝,车驾于八月二十七日离开洛阳。“幸鲁阳”只是故作姿态,虚晃一枪,实际路线是出洛阳盆地东南的轘辕关,穿越嵩山,一路往东南走,进入颍水流域,直接到许昌。等驻扎在梁国的杨奉等人有所察觉,想要在途中拦截,已为时已晚。到了十月间,曹操的部队主动北上出击,杨奉逃奔袁术,曹操的势力范围进一步扩大,从此牢牢控制了献帝。

皇帝来了,许县也名正言顺改称“许都”。从这时起一直到公元220年曹丕称帝的二十五年间,许都就成为东汉末期的首都,这四分之一个世纪也就是我们常听到的“建安时代”。

通过上述对史事的梳理,曹操的“挟天子”之举似乎进行得十分顺利,但人群的迁移可不是纸上的推演,需要一系列保障条件,也要应对各种新情况。当时的许不过是颍川郡下的一个县,突然连升几级变成都城,这在中国历史上不敢说绝无仅有,但确实罕见,如何能在短时间内使其承担起都城的角色?建安二年的曹操,手上真有足够的粮吗?生活在许都的二十多年里,从青年长成中年的献帝只是一位没有任何权力的傀儡吗?汉魏鼎革以后的许,还是重要的地方吗?

如此,就需要将人物和事件置于具体的地理空间中加以考察。重返历史现场,也许可以找到更多的答案。

“许”有什么?

2019年的冬天,我到访许昌,从京广高铁许昌东站出来,当地朋友接上我,开车一路向东,走十几公里进入许昌市东郊的张潘镇,前往我要考察的第一站:汉魏许都故城遗址。听名字就知道,这就是当年汉献帝居住的地方。

我们把车开进仿古的“汉魏许都故城遗址”大门后,基本看不到什么古迹,路两侧都是农田。公元5世纪二十年代,刘宋和北魏在此交战,许昌城被魏军摧毁,渐成废墟,历史都深埋地下了。后来再建的许昌城不在原址,而是移到偏西即现在许昌市区位置。

眼前广袤的麦地引起我的兴趣,绿毯般的冬小麦为寂寥天地增添一层亮色,大概也在一千八百多年前给突然涌入这里的人们一个清楚的信号:此地乃是沃野!

今天我们打开卫星地图,很容易观察到许昌位于伏牛山脉以东的平地上,放大一点看,地处黄淮平原的西部,是由流经这片土地的众多大小河流冲刷出的平原区,这些河流的主干是淮河中游左岸的最大支流颍河。

都许之后,曹操很快接受部下建议,在许都附近实行屯田,即政府直接组织经营的一种农业集体耕作制度,保证税粮征收和军队给养,这就是《三国志•魏书•武帝纪》里说的“是岁用枣祗、韩浩等议,始兴屯田。”说明实际上曹家也没有多少余粮,必须马上着手种田。

曹操的做法是大治诸陂于颍河两岸,穿渠三百里,灌田二万顷,并且开挖了一系列人工运河。今天临颍县境内的颍河主河道历史上是古颍水之灌沟,也就是灌溉渠,而老颍河却变成了今天的泄洪道。这一变化也能反映出颍河上游有着悠久的人工干预历史。

除了合适的水土条件,种田还需要充足的劳力和农资。这从哪儿来呢?多年以后,曹操在悼念首倡屯田的枣祗时说“及破黄巾,定许,得贼资业,当兴立屯田”。这里所谓的“破黄巾”,指的是曹操击败、收编汝颍地区的黄巾军。他们从初平元年(190年)起便扎根在此,先后和几路军阀有过合作,所以不是到处打打杀杀的流兵,而是有着稳定的根据地,本身一定程度上从事生产,这和三年前曹操收编的“青州兵”情况类似,除了上战场的士兵外,还有大量需要安置的家眷,他们本来就是农民,正好能被组织起来,这样解决了劳力问题,曹操的军队主要起到管理和安全保障作用。而得到的“资业”,应该就是农具、耕牛和种子。许下屯田收到立竿见影的效果,当年就“得谷百万斛”,保证了汉廷和曹军的粮食供给。

再来说说人事。曹操集团中最能打的一群人,是老家谯县、沛县一带跟着他出来的豪强,包括曹氏和夏侯氏族人中的一批名将,而文臣谋士则属颍川籍的政治人才最为惹眼。许县正是属于颍川郡,与其南相邻的汝南郡,同为东汉洛阳以外首屈一指的大郡,宗族势力强大,奇人异士辈出,他们互为婚姻,好为朋党,热衷政治,成为其时多方争取的人才群体,这便是古籍里提到的“汝颍多奇士”。

在进入豫州之前,曹操就与颍川名士群体有接触,长期为他“居中持重”的荀彧便是颍川郡颍阴县人。由于文献阙如,我们不知道荀彧是否提供了某种基于乡土的支援,但戏志才、郭嘉、荀攸、钟繇、陈群、荀悦、杜袭、辛毗、赵俨等一大批颍川名士,确实多由荀彧向曹操推荐,有些就是荀彧的族人,而且他们大多正是在迁许之后陆续进入曹操幕府的,不能不说颍川故土具有一定的号召力。

所以说,迁许以后,曹操在许昌是比较快地站住了脚跟,反过来说,之所以下定决心都许,也应是考虑到本地力量可以争取。

立足许都以后,曹操当然明白雄踞河北的袁绍将是日后最强大的对手,但当时双方还没有撕破脸。两三年间,曹操把精力主要用于对付东边和南边的对手,尽力扩大地盘,先后进击淮南袁术、南阳张绣,徐州吕布等,甚至一度也想打荆州刘表,之后才北上与袁绍决战,许的位置距离这些地区都不远,而且居于颍河上流,顺流之下便可进入淮河,威胁寿春、合肥等江淮之间的重镇。另外,许都所处的颍河和亳县所处的涡河同处淮河中游,相互往来相当便捷,也便于曹操与老家的联系。因此,许都在当时确实很适合做曹操政治中心和军队大本营。

如此看来,从许县以及颍川郡的范围来说,迁许不算太冒险,但置于稍大的地理空间,就会发现当时存在若干不稳定因素。从许都沿颍河南下,几十公里就进入汝南郡,虽然汝颍奇士并称,对待曹操集团的态度却大不相同。论数汝南大族,袁氏毫无疑问在排行榜上独占鳌头,我们马上就能想到袁绍和袁术,他们正是汝南袁氏在汉末的代表人物,虽然二人很早就离开汝南,但袁氏门生故吏遍布汝南诸县,他们虽然未必都与袁绍有直接关系,但都站到了曹操的对立面。曹操这条强龙花了一番功夫才压住地头蛇,即便如此,三年后官渡之战爆发,袁绍还派出刘备率军绕道南下,与突然发动叛乱的汝南黄巾刘辟部合兵进攻许都,这让在官渡前线的曹操着实担心了一把,派出曹仁率军平定。

随着曹操势力独大,许都再未受到过实质性的外来威胁。但是,在许都内部,反曹力量一直存在,一旦外部形势发生变化,望风而动的人便不在少数,打着我们再熟悉不过的“匡扶汉室”的旗号,向专权的曹操一方发起突然袭击。影响最大的是建安二十三年(218年)正月,少府耿纪与太医令吉本、司直韦晃等趁夜攻打曹操留在许都的代表——丞相长史王必,虽然终被镇压,但局势一度十分紧张。

史书说“自都许之后,权归曹氏,天子总己,百官备员而已。”但我们不禁要问:献帝真的只是个政治木偶吗?

汉献帝的权力

汉魏许都故城遗址内唯一称得上景点的是“毓秀台”,这是故城范围内地表仅有的明确遗存。这个人工夯筑的土台十分高大,说明牌上文字介绍说高达15米,台基占地约500平方米,放在一千八百年前当是个大工程。

“毓秀台”这个名字很文雅,但出现得较晚,目前通行的说法这是献帝都许期间登高祭天的场所。我问过河南省文物考古部门的同行,他们说这里还没做过正式的考古工作,所以祭天说还只是一种推测。

在后人普遍的印象里,刘协是个傀儡,当他在魏明帝青龙二年(234年)去世后,曹魏王朝送上谥号“献”和陵号“禅”,为其涂抹上带有宿命论的浓厚油彩。然而很少有人意识到,刘协有着三十一年的皇帝生涯,放眼东汉一代,在位时间之长仅次于开国皇帝光武帝刘秀的三十三年,很难用盖棺定论的方式淡写一生,至少要将他的漫长人生划分为不同阶段。

毓秀台上当然没有汉魏建筑,但不是空荡荡的,相反是一个完整的院落建筑,我沿着台阶路而上,穿过楼门登顶,看到一组品字形建筑,这是个小庙,正殿上面写着“天爷庙”三个字,里面供奉的主尊为帝王装束。我不认识是哪位尊神,问了边上看庙的老太太,告诉我就叫“老天爷”,在地方上很有名,庙会的时候连东边鄢陵、扶沟两县也有信众会来烧香。汉魏高台从天子祭天的地方如何成为老百姓向老天祈福的场所,这背后折射出“天”的含义的转化,也是个饶有趣味的话题。

根据复旦大学历史学系徐冲老师最近的研究,献帝的权力被记述下来的主要有两个层面:一是在和合宇宙秩序方面发挥的神圣作用,二是在制度建设方面取得的成绩,前者如每年立春日颁行宽缓诏书,立冬日率领公卿大臣以“八佾”之舞迎气于北郊,后者像对于内朝官制的改革,都是献帝朝廷的主动行为。这两个层面的成就,正好可以交错投影在有关毓秀台登高祭天的“遐想”中。本地父老的口耳相传,也许保留了某种历史记忆。

许都时代,像祭天这样属于天子的一些权力,曹操权势再大,地位再高,也不能夺取。礼仪性活动并非虚饰,而是宣告天命仍在汉家,号召力在当时不可谓不强。

我们看到,曹丕后来不是拿着刀子去夺权,也是用仪式。代汉建魏是一个漫长渐进的过程,按照《三国志》的记载,禅让一幕定格在延康元年(220年)十月庚午,也就是那个月的二十九日(《资治通鉴》等文献记为“辛未”,即三十日)。禅让仪式举行的地点在哪里呢?大家翻开《三国志·魏书·文帝纪》的话,就能读到“乃为坛于繁阳”、“王升坛即阼,百官陪位。事讫,降坛,视燎成礼而反”的记载。这里说的筑坛之地“繁阳”即汉代所立的繁阳亭,属颍川郡颍阴县。繁阳亭作为汉魏鼎革的见证地,在魏朝建立后被曹丕升格为繁昌县,其意一望即知,曹魏帝业“繁荣昌盛”。

繁阳今何在?就在许都故城西南直线20公里处的漯河市临颍县繁城镇,是个很大的集镇。我们前去寻找前文提到举行禅让仪式的受禅台。这个土台隐藏在繁城镇南边的省道西侧树林里,从公路上就可以看到,虽然也是国保单位,但实际状态是个野外古迹。我们穿过树林到达台子的北边,可以看到很大的豁口,是被后代取土所毁。台子顶部很平坦,满生杂草,可以大致看出现存台基边缘呈弧形的,当初应该是一个圆形土台。

受禅台现高9.3米,面积约2500平方米,据称台上原有建筑,即便这些殿宇楼阁荡然无存,也不影响我们对当年筑造受禅台工程浩大的感受。

裴松之在为《三国志》汉魏禅代事件作注时,集中引用《献帝传》所载的“禅代众事”,也就是前后相续的一批文书,可谓内容繁缛,几有万言:汉帝提出让位给魏王,魏王辞让,魏国群臣劝进,魏王驳回,汉帝再下诏,魏王再辞让,魏国群臣劝进…… 翻来覆去,你来我往,眼花缭乱,应当是曹魏王朝保存下来的官方档案。虽然谁都知道曹丕是这场大戏的导演和主角,但套路化的情节一段也不可少,“三让”完成,皇权的转移才具有合法性。

记录建国大业的档案不仅书于典册,也刻于石板。在受禅台以北五六百米繁城镇上一条巷子里,藏着两块汉魏古碑,一东一西并列竖立在仿古建筑内,统称受禅碑。阳光倾泻殿堂,爬上斑驳碑身,我与它们迎面相遇,便是与一千八百年前的那场典礼再次相遇。

两方石碑都有三米多高,形制相同,圭形碑首,圆孔碑穿,这种造型相当古朴,魏晋以后已难觅踪迹。石碑整体保存较好,碑身沾染浓厚墨迹,如今为了防止私拓,它们被安装了贴身的围栏,就像住宅装的防盗窗,处境有些窘迫。

曹丕代汉以后,虽然魏的首都又回到了洛阳,但许依然是曹魏五都之一。在魏朝建立的第二年,也就是黄初二年(221年),曹丕以“汉亡于许,魏昌于许”之意,又一次把许改了名,改称为许昌,这就是今天许昌地名的最初来源。文帝、明帝都数次巡幸许昌宫,明帝太和六年(232年)在许昌宫内建造景福殿、承光殿等建筑,可见对此地还是很重视。同时,许昌还是魏国疆域南部的一个重镇,曹魏政权每次对东南用兵,基本都是以许昌作为大本营。

正始十年(249年)正月,高平陵之变,大司农桓范奔出洛阳,见到曹爽兄弟后,劝他们护送少帝去许昌。桓范之所以建议赴许,有几重考虑,一是高平陵地处洛阳南郊,往东南走可以避开司马氏的兵锋,两天两夜也就到许昌了;二是如《元和郡县志》所载“魏迁都洛阳,宫室、武库犹在许昌。”许都也是都城,有宫殿可以安置皇帝,有兵器铠甲可以武装;三是许下屯田日久,桓范本人又将大司农印绶带出,想必也不会缺粮。如此看来,假使曹爽像半个多世纪前曹操那样果断迁许,来个“辅天子以令诸侯”,在许都以天子名义下诏要求四方兵马前来勤王,以对抗司马懿,鹿死谁手恐怕真不好说。

错位的纪念

受禅碑所处的仿古建筑,历史上亦有所本。据考证,此地原本是魏文帝庙,两碑最初立在大殿前甬道两侧。但当地文保人员告诉我们,这里是“献帝庙”旧址。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改变发生在明代。著名学者、藏书家邵宝于成化二十年(1480年)中进士,授许州知州,任上尤其重视风俗教化。在邵宝看来,曹丕是乱臣贼子,败坏纲常,故而将祠庙的主人换成汉献帝,将历史倒装。我在院子一个角落里看到一块带有云龙纹雕饰的小型石碑,中间刻有“汉愍皇帝之神位”字样。“汉愍帝”便是刘协,汉魏禅代后,有一种传言刘协被杀,远在成都刘备为其发丧,并送上“愍”的谥号,按照谥法“在国遭忧曰愍;在国逢难曰愍;祸乱方作曰愍;使民悲伤曰愍”,一点也不比“献”好。刘协在自己去世前十四年就得到谥号,恐怕是历史上绝无仅有的,想必对这位以汉室宗亲身份自立的新皇帝不会有什么好感。改庙之事被《明史·邵宝传》所载,“改魏文帝庙以祠汉愍帝,不称献而称愍,从昭烈所谥也。”邵宝奉宋以来的蜀汉正统观,却不够尊重历史事实。

在许昌,规模最大、游人最多的三国古迹,是两处纪念关羽的古建筑群,都已被列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一处是位于许昌城内,与文庙相连的春秋楼,据说是关宅所在,当年关羽曾在这里夜读《春秋》,尽心奉养甘、糜二位嫂嫂。我在雨天里拜访此地,气派的大门上高悬“关宅”匾额,走进去,楼台递进,依次抬升,如朝宫阙,坐落于最高处的是前些年修建的关圣殿;另一处是城西的关帝庙,那里有一座灞陵桥,原名八里桥,据明嘉靖《许州志》记载“八里桥在城西八里,相传为曹操饯关羽处”,被认为是关羽挑袍故事的发生地。

殿宇宏丽,神相庄严,香火旺盛,这是我参观两处关庙的直观感受,对于关老爷的崇拜在许昌深入人心。然而略作探究,我却感觉到春秋楼、灞陵桥与关羽的关系均颇可疑。根据庙内存世碑刻记载,春秋楼和灞陵桥关帝庙分别创建于元至元年间(1264—1294年)和清康熙二十八年(1689年),显然都是后世的纪念性建筑,已去三国远矣。

如前所述,汉魏许都故城并不是在今天的许昌市区,而更靠东,春秋楼的位置便处于许都的西郊,曹操为了控制关羽,断无让其居于城外的道理。而灞陵桥的位置更加可疑,关羽闻听刘备在河北袁绍处,决意投奔旧主,《三国演义》说“关公上赤兔马,手提青龙刀,率领旧日跟随人役,护送车仗,径出北门。”从许昌往河北,一路向北是正确路线,而灞陵桥却在许昌正西二十多公里,关羽一行怎么也走不到这里来。而《三国演义》接下来描述的路线也很有问题,罗贯中为关羽设计的“千里走单骑”,却先向西北走到了洛阳,然后才调转方向往东,可以说大方向都错了,不经意间让武圣人当了一回路痴,不合常理。

带着这样的疑问,我又翻开《三国志》和《资治通鉴》阅读有关章节,意外发现正史里在记述建安五年(200年)董承等谋泄伏诛,曹操东击刘备,获其妻子并擒关羽后,并没有明确提到把他们带到许都。实际上,曹操在建安四年(199年)十二月率军屯于官渡准备迎击袁绍,转年在大敌当前的形势下却亲征刘备,在当时出人意料。关羽投降后,曹操又击破昌豨,按照《三国志·魏书·武帝纪》所载,此后“公还官渡,绍卒不出。”也就是说在快速扫平徐州后,曹操立刻返回官渡前线。二月,袁绍大将颜良等人围攻白马,袁曹大战就此拉开序幕,四月,曹操亲自率军北上解白马之围,关羽在此战中阵斩颜良,解白马之围。此后不久,曹军又斩杀前来救援的文丑,此役袁绍同时派出刘备,也就在这时,“关羽亡归刘备”。

如此稍加梳理史实便知,曹操从正月回到官渡到四月战于白马,一直都在前线指挥,绝无分身返回许都的可能。而关羽被曹操擒拿后,“拜为偏将军,礼之甚厚”,显然也是随军行动,故而立下军功,才能在两军对垒之际,“尽封其所赐,拜书告辞,而奔先主于袁军。”因此,关羽在建安五年有没有来过许昌呢?答案是倾向否定的。罗贯中在《演义》中精彩而矛盾的情节设置,大概就是成为许昌关圣信仰的源头之水,但不是真实的历史。

这是有趣的一幕,在曹魏政权的腹地,反而比较多的是对刘家的纪念。也许可以说,曹魏赢得了历史,而蜀汉赢得了记忆。

历史总在变动,当“尊刘贬曹”的价值判断逐渐褪色,许昌人也开始为迁都的主角曹操做点什么。2009年,全新打造的三国文化主题景区“曹丞相府”在许昌城区拔地而起,占地达18亩的仿古建筑群,旨在还原曹操当年办公的地方,距离“关宅”步行只要十来分钟。

我在许昌城区考察时,还发现正在复建城墙和城门,原来当地正在打造名叫曹魏古城的文旅项目,试图重振往昔的荣光。仿古街道上张灯结彩,市民和游客笑语盈盈,仿佛真的找回了历史印记。只是,十多公里外真正的古城隐没在黑夜之中,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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