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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在田的主页

17 Decemb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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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阅:该不该问“我要如何开始”?

大卫·拉克

按:很多人梦想着将自己的爱好发展成职业,却又不知如何开始,英国鸟类学家、《欧亚鸲的四季》作者大卫·拉克在这篇写给观鸟爱好者的建议中直言,你要“试着从自身寻找为何会生出这样的问题来”,因为“不管是专业研究者,还是业余爱好者,从事鸟类研究的大多数人都不会遇到如何开始的难题。他们只是忙于观察和欣赏鸟类,记录下观察到的内容,早在自己意识到之前,这些观察就已经变成了研究”。

这是他作为十七年业余爱好者、十四年专业研究者,在总计三十一年的职业生涯里总结出的建议,也是在鸟类研究之外,各领域爱好者都值得琢磨的经验之谈。

有不少英国鸟类学基金会的成员,以及别的人,向我提出过许多关于如何研究鸟类的问题,1956年那次演讲就因这些问题而起。但我必须致歉,拖了这么久才将演讲稿整理成文。如今文章已经完成,我却被告知,跟当年的演讲相比,本文可能会给公众造成两个意料之外而又令人不快的印象。

为消除这些负面影响,我要加上两点声明:

首先,我不想暗示所有鸟类学家都应像我指出的这样来开展研究,也不是说如果不带着研究目的去观鸟就是在浪费时间,以及更重要的,我不认为从事研究工作的鸟类学家会因此而高人一等。每个人的禀赋不同,研究工作只适于那些对此感兴趣的人,这不过是欣赏鸟类的方式之一,并且确实是很有价值的一种。

其次,这个演讲是平等的交流,并非我高高在上的宣讲。在向他人提出建议时,我并不希望造成自视甚高的印象。实际上,我隔壁办公室就坐着雷金纳德·莫罗(Reginald E. Moreau,1897–1970,英国著名鸟类学家),也因此有幸受到比大多数人要多得多的批评。在我作为十七年业余爱好者、十四年专业研究者,总计三十一年的研究及发表生涯里,曾犯过许多错误。将其写下,是想把当中的一些经验分享给其他人,我能意识到并且坚信,自己依然容易重蹈我描述过的许多覆辙。

业余爱好者也能做研究

“研究”不过是个术语,意指发现了一些东西,或者更准确地讲,发现了一些以前未知的东西。它可能非常简单,比如了解到石鹨(Anthus petrosus)是规律性出现在本地污水处理场的旅鸟,或是发现黄鹀(Emberiza citrinella)在秋季的窝卵数比夏季要少,也可能是基于二十年的观察、大量统计数据及表格而提出的复杂理论。无论如何,这都是一种愉快的消遣,或许还是最令人愉悦的消遣之一。而且,这种乐趣是所有从事鸟类研究的学者都能享受到的,尽管在更深的精神层面上的确很难,但在技术上很容易实现。

不要以为研究就应该完全交给专业人士,在鸟类学领域,业余人士和专业人士的优势旗鼓相当,只不过体现在不同方面而已。

举个简单的例子。几乎所有研究都有一个简单的开始,结束时往往也一样。

假如你在自家庭园里,偶然观察到一只斑鹟(Muscicapa striata)以一种从未见过的方式进行炫耀,那就应该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尽量准确地将你的观察记录下来。但是,别在斑鹟仍在炫耀时就忙着记录,这样你可能很容易错过接下来的动作。训练自己在头脑中记住观察到的细节,并于事后记录下来,其实并不算难。

接下来就是尝试解读你所观察到的行为。比如,附近还有第二只鸟吗?如果有的话,是雄鸟还是雌鸟?前者意味着将会引发威胁炫耀,后者则会激发出交配炫耀,又或者那只鸟不过是对你的存在发出警告?

仅仅基于一次观察进行解读,或许会存在困难。而且小型鸟类移动迅速,你也没预想过会观察到这一行为,所以记录下来的描述可能并不十分准确。再下一步,则是查阅《英国鸟类手册》(The Handbook of British Birds)或其他相关著作,看看这种炫耀行为是否已被前人记录过。该行为也许早已被记录在案,也许还没有,也可能曾被错误地描述,或不恰当地解读。即便是《英国鸟类手册》也会存在错误,因为此类著作不过就是对类似你这样的观察描述所做的总结而已。如果该行为尚未被记载,那么再查看相近种类的条目。就这个例子而言,可以试着查阅斑姬鹟(Ficedula hypoleuca)的相关描述。

即便你的观察看起来确实新颖,下一步也并非直接撰写成文,投给鸟类学期刊,而是应该试着去观察斑鹟重复此种行为。这次,你的观察可能会更细致,对该行为所发生的环境条件也会有更清晰的认识。可重复性是研究中的关键,无论对新手还是老江湖,这一点都同样重要。不久之前,有位经验丰富的研究人员向一家鸟类学期刊投了一篇长文,描述自己在整个季节里对某一特定鸟类学问题的观察。然而,第二年他不得不再次投稿,并完全推翻自己早前的结论。

只有在试着再次观察到某种行为之后,才能撰写成文,投稿给鸟类学期刊。接下来,期刊编辑会借助参考资料和审稿专家,确定你的观察是否新颖,并以此来决定是否发表。

顺便提一句,不要用“斑鹟不寻常的炫耀行为”这样的题目。因为你观察到的行为也许只是没被记录过罢了,但对于斑鹟来说,却极有可能相当寻常。然而,1920、1930年代,《英国鸟类》(British Birds)就发表过一系列题为“林岩鹨不寻常炫耀行为”的短文。

“我该怎样开展研究呢?”

到了一定阶段,观鸟者就能较好地了解其所在地区的常见鸟类,通过恰当安排假期,可能已经见过几乎所有在英国境内可以目击到的鸟类;而且完全有可能碰上一两次罕见或是尚未被记录过的鸟类行为,并撰文发表。但大家也要心里有数,这样的发现纯属运气,不会时常发生。因此,有心之人会好奇,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呢?

至此,确实走到了关键节点。有人也许开始有了别的爱好,有的可能走入婚姻而缠身于家庭琐事,有的则停下迈向鸟类学家的脚步,维持现有兴趣,终其一生都安静地观鸟并乐在其中。不过,也有一些人希望,或者说自认为希望能更进一步。通常就是在这个时候,他们会找到爱德华·格雷鸟类研究所或英国鸟类学基金会,问:“我该怎样开展研究呢?”

类似这样的问题,明显是想获得选取研究对象的建议。

然而,研究是一件如此个人而又独立的事情,因此这就成了一个几乎不可能回答的问题。有人痴迷不已的内容,对其他人而言却可能枯燥乏味。始终将研究视为一种消遣绝对很重要,即便在它成为职业时也应如此。要知道,只有对研究丧失热情的职业科学家才会写出最了无生气、最为可悲的论文。不过,这倒不会成为业余爱好者的苦恼,如果他已经不再为鸟儿感到激动,简单地转身离开就好。正如前文提到过的,可重复性很关键,所以保持对研究的热情很重要,这样你才能避免厌倦——或者至少不会因重复观察而感到厌倦。因此,即便你听从建议开始了某一专题的研究,但并不倾心于此,这样的工作终究更适合提出建议的那个人,而并非你。

始终保有热情,你就会时时刻刻沉浸在研究中,遇到困难时更是如此,无论是搭乘早班列车前往市中心的通勤途中,还是给孩子洗澡的时候,它都会在你的脑海中静静翻腾。维多利亚时期的教授们常被误以为心不在焉,其实是由于他们正沉浸在自己的课题里。现今的教授则完全不同,已经成为全职的管理角色,并且是少数几个通常没有时间参与研究的职位之一。

无论是出于个人还是地理位置的原因,研究对象的选择都必须量力而行,也只有本人最了解自身的局限,这也必然使得研究对象的选择个性化十足。生活在乡间还是城市,有人喜欢爬树,有人听力不大好,有人偏好小型鸟类,大家所面临的状况、喜好和禀赋各不相同。此外,研究对象的选择还取决于你能自由支配的时间是在清晨、周末,还是假期,以及你的交通工具是汽车还是自行车。

事实上,不管是专业研究者,还是业余爱好者,从事鸟类研究的大多数人都不会遇到如何开始的难题。他们只是忙于观察和欣赏鸟类,记录下观察到的内容,早在自己意识到之前,这些观察就已经变成了研究。而如果你真是喜欢研究的人,你的观察结果又会为下一步的工作提出问题。来自他人的建议固然重要,但并非在一开始就能发挥作用,而是要等到稍后的阶段。这对于专业的动物学研究同样适用。有位教授曾告诉我,如果有学生找到他,表示希望能在其指导下开展研究,却又不知从何入手,他会强烈建议这名学生选择其他的职业道路。

所以,当你觉得有必要发问“我能研究什么”时,要试着从自身寻找为何会生出这样的问题来。在这之后,如果你依然想要从事研究,那就可以从协助别人的工作开始:诱捕并环志鸟类,或是填写巢记录卡片,又或是加入英国鸟类学基金会的一次调查。如果你确实有研究的天分,通过上述活动,将会很快找到自己的研究方向。最近有位论文作者坦白,他孩提时代的目标是成为一位伟大的博物学家,但他实际上成了商人,这并不奇怪,因为相对于鸟类,他对自身的物质生活显然更感兴趣。

从偶然的发现起步

我自己的研究起步事出偶然,就读公学期间,我曾定期探访一个欧夜鹰的巢,直到有天发现是雄鸟而非雌鸟在孵卵。我猜想可能是因为雌鸟已经死了,但第二年在自己较早找到的欧夜鹰巢里却再次观察到这一现象——这正好可以说明重复性的价值所在。于是,我认为雌鸟是去其他地方再产一窝卵了。也就是说,尽管教科书上都说欧夜鹰在一个繁殖季内只会有一窝卵,但其实它们肯定繁殖了两窝。这是我第一次意识到鸟类书籍上的说法可能会有错误,也促使我对欧夜鹰展开了较为全面的研究。

我问过不少鸟类学家,他们几乎都从类似的偶然发现起步,即无意间碰上了一个让他们困惑或是兴奋不已的细节问题。当然,能够意识到这些细节不同寻常也很重要,既需要通过阅读来掌握足够的背景知识,同时还要重复观察,以便有更多发现。

值得补充的一点是,生物学领域的所有伟大发现其实都出于偶然。达尔文既没有从第一原理(first principles)当中推导出演化论,发现演化论或其他任何生物学理论也不是他随“小猎犬号”出航的目标。达尔文是个标本收集者和博物学家,但当他在加拉帕戈斯群岛遇到一群独特的雀类之后,便对它们的起源产生了兴趣。多年之后,当托马斯·赫胥黎(Thomas H. Huxley)首次读到《物种起源》时曾感叹:“我们居然没想到,真是愚蠢至极!”想想确实如此。可是,在这位博物学家于南美外海的群岛上见到一些羽色暗淡的雀类之前,又确实没有其他人想到这一点。

译者注:尽管拉克对“达尔文雀”进行过详细研究,并因此获得巨大的学术声誉,但在提到达尔文和加拉帕戈斯群岛时,还是犯了个想当然的错误。实际上,文中提到的雀类如今被称作 “达尔文雀”,也是辐射演化的经典案例,但它们并未在达尔文对演化论的思考当中扮演重要角色,达尔文在当时没能意识到这些“羽色暗淡”的雀类的独特之处。好在这并不影响拉克想要据此表达的结论:生物学领域的所有伟大发现其实都出于偶然。

完成研究的第一部分之后,住所迁移或工作变动,周遭环境或空闲时段的变化,都可能会造成研究项目的中断。即便有已发表一篇论文带来的自信和愉悦作为支撑,近在眼前的改变依然会令人不安。人的第一想法自然是延续之前的研究,但因为新环境有了很大不同,过去易如反掌的事情如今却变得遥不可及,因此很难再继续下去。在搬到德文郡生活之前,我曾专心致志地研究石南灌丛荒地里的鸟类,后来也曾徒劳地试图在德文郡继续研究。可我并没有汽车,距我最近的类似生境远在十五英里(约合二十四公里)之外。事实上,我的下一项研究再次不期而至。我开始在校园后门附近诱捕和环志鸟类,这纯粹是为指导我的学生,哄他们高兴。在发现有几只环志过的欧亚鸲反复进入同一个捕笼之后,我开始对它们的领域行为产生了兴趣。

充分了解新地方很有必要。另一方面,因循旧的研究方法可能会一无所获,漫无目的地四处徘徊似乎也很少能带来有关研究的新想法。在牛津大学生活的两个不同时期,每当需要新灵感,我会到怀特姆树林里一连徘徊上好几天,但两次尝试都没能收获任何好想法。我发现,新事实或新想法通常不是在心无旁骛时浮现,反而是在一个人积极思考其他事务时出人意料地蹦出来。因为需要考虑其他事情,新想法必须强大到获得我的关注,才会让我意识到其价值所在(是啊,我领会得实在太慢)。

另一个很难建议其他人开始研究的原因还在于,如果某项研究一目了然到能事先为人所察觉,那么它可能并不值得投入。出人意料的事情才会有所收获,并令人乐此不疲。但要注意,这点适用于博物学家,但对那些必须周密计划以检验预设想法的实验动物学家却并不合适。所以,他们的工作相对也没这么有趣,出人意料的欣喜属于我们博物学家。正因如此,跟他们相比,我们在更多时间里一无所获,却也可能会有更大的回报。

虽说漫无目的地在某个环境四处徘徊很少能引领我们获取新的研究灵感,徜徉于鸟类学文献中却可以起到这样的作用。相较于图书,你需要大量阅读鸟类学期刊,并且要带着好奇心去读,而不是出于某种责任感。当一个人身心放松并且乐在其中时,新点子才更容易浮现,而在一个好心的熟人推荐下苦读一本生涩的大部头,却往往难以如愿,真正的朋友不应该提出这样的建议。要么是大部头并不值得一啃,要么就是你还没有为此做好准备,所以暂且放一放,以后再说吧。

总结一下这部分,研究是如此私人化的事务,因此几乎不可能就应如何开始给出建议。如果研究课题并未从你的观鸟经历中自然而然地产生,假如我上面讲的都没有起到作用,那么至少你可以如我建议的那样,去协助其他人研究。要是连这样也不行,也没什么可烦恼的,何不单纯去享受观鸟本身呢?

当你决定研究它

作为上述建议的补充,我想在选择合适的研究对象方面再给些提示。可将它们归为两大类,一类是工作期间适合在家周围开展的研究,另一类则适合度假期间关注。

对于在家周围的研究来说,研究对象最好是在离家几分钟路程的范围内,否则就会在路上浪费太多时间。尽管有人尝试过研究某一特定栖息地内的所有鸟类,这种方式却鲜有效率。好的居家研究往往要么专注于一个特定鸟种的研究,要么关注一类鸟种的某一特定行为。

如果决定研究某一特定的鸟种,这将会是所有研究里最令人愉快的选择,但首先你需要热爱你的研究对象。毕竟,你可能将会跟它们一起相处好些年,如果不喜欢,很快就会感到厌倦——我们之中很少有人能够保持住知识上的纯粹兴趣。有的男性可能遇到什么样的女性都很开心,有的则非常挑剔,这一点对观鸟者而言同样适用。而我怀疑我们中的大多数都属于挑剔的类型。

毋庸置疑,遇到稀有鸟种的兴奋很快就会消退。而研究一个常见鸟种则有很多值得说道的地方,一次繁殖失败并不意味着灾难,还有很多机会研究行为上的变化。研究留鸟同样很有价值,因为你全年都能观察到它们。如果可以诱捕并加以彩环标识,那就更好了。如今,对于英国大多数鸟类,都可以用雾网捕捉来实现这点。除了科学价值之外,识别特定个体还存在一种特殊的乐趣。说了这么多,可供挑选的余地其实还很大,研究对象是沉默寡言,还是喜怒无常,是有着优雅的长脖颈,还是长着强健有力的爪子,是发出狂野的鸣叫,还是叽叽喳喳个不停,都取决于你的选择。

还有一点,我认为没有必要担心自己可能选择了一种已经被他人研究过的鸟种。当然,人们会担忧其他人已经率先取得了最好的发现,但每个人的兴趣、工作方式和所处环境都不相同,所以这种情况在实践当中似乎从未发生。至少我个人的经验如此。此外,在研究的深入阶段,自己的发现加上其他人的相关知识,将会产生无论哪一方都不能单独获取的新知。在大家都研究相同物种的情况下,唯一会引起麻烦的就是从一开始你就认定其他同道是对手乃至敌人,这可能会导致不健康的竞争和过于草率的发表。如果你相信研究自己喜欢的鸟儿的人,肯定也会爱屋及乌地喜欢你,你将在良好的合作中受益匪浅。

还有一种良好的居家研究,是研究许多鸟种的某一特定行为,迁徙就是显而易见的一种。你可以在本地水库或污水处理场,研究某一类群的所有种类,比如全部的鸻鹬类或雁鸭类,而不只是关注其中的罕见鸟种。不要害怕没有收获,如果你志在研究,在一系列的日常到访中,没有记录到鸟的时光跟那些有很多鸟的日子同样重要。同时也要记住,除了迁徙,还有其他很多内容可以研究。彼得·哈特利(P. H. T. Hartley)对于鸟类取食地的开创性研究始于他闲暇时间在家附近的观察,而在作为专业人士愉快地开展研究之后,他现在又回归业余爱好者的身份继续自己的观察。

休假期间值得关注的研究主题则大有不同。在家的时候,你对研究鸟种和研究地点的选择相对有限,每天或每周也仅有少量的空闲时间,并能以此状态持续数年。而度假的时候,可供选择的地点和季节更多,每天也有更多时间可以支配,不过要局限在特定的天数之中。当然,你也可以在第二年重返某地再来一遍。要选择一个非常规的地点和季节,并且避开热门观鸟胜地的旺季,因为蜂拥而至的其他观鸟者会同时打扰到你和鸟儿。另外,除非你意志坚定,否则可能会被沿海岸而下几公里之外出现稀有鸟种的最新消息所吸引。迁徙和目前知之甚少的鸟类分布,可能是度假期间最有收获的两个研究项目。如果选择这两个方向,广泛阅读,并与他人讨论将会大有帮助。这种情况下,通常不太适合研究某一特定鸟种,因为需要花比一两个月更长的时间。如果带着孩子一起休假,那么地点和季节的选择就会相应地受到限制。即使这样,依然存在足够多的研究可能性。我就是一个通常要在假期将鸟类研究和在海边堆沙堡相结合的人。跟往常一样,度假时也要关注那些出人意料的点。正是在某个假期关注欧夜鹰时,我偶然注意到普通雨燕在傍晚飞到海上的现象,而这引发了接下来几个暑假的研究内容。

本节最后要说的是,我在此关注的是野外鸟类学研究,还有很多鸟类学家利用空闲时间对圈养鸟类开展工作,或在博物馆内研究标本。类似的工作这里就不再介绍了。

不要被任何能够克服的困难吓倒

我希望接下来的这部分听起来不至于太像布道,既然任何对鸟类有兴趣的朋友都可以开展研究,那么就需要一些准则,和一定程度的投入——尤其是时间,相反,经济方面的成本倒不会太大。此外,还需要培养某些品质才行。

首要的可能是热情,虽然所有观鸟者都理应具备这点,但你需要足够的热情来撑过那些见不到什么鸟,不断重复的日子。持之以恒是关键。

同样需要强调的是谦逊,尤其在如今它已显得过时的情况下,更得提倡。不过话说回来,谦虚在任何时候都是老套做派?过去用“学习”来指称研究(learning),这样的措辞似乎更为贴切。正如托马斯·赫胥黎所说:

在事实面前要像小孩子那样老老实实地坐下来,准备放弃一切先入之见,谦卑地追随大自然引向的任何地方和任何深渊,否则,你什么也学不到。

其次是勇气。我们已经准备好要在各种天气条件下外出,攀登陡峭的悬崖,或是穿过波涛汹涌的海面,可我们是否同样也准备好去学习简单的统计学、阅读德语文献或是制作一个小工具了呢?不要被任何能够克服的困难吓倒,同时也要认识到自己不可避免地存在局限,我们的研究要顺应这些局限。

最后,或许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诚实。无论是最简单的研究,还是最复杂的,这一点都必不可少。或许所有科学家最初都是从真理的仆人起步,但并非每个人都能始终如一。渴望成为发表某种新理论的第一人,在约定日期内完成书稿,在一片空白的领域开辟新研究,比其他所有人填写更多的巢记录卡片,尽管本不必如此,这些都容易导致匆忙和潦草的观察。

当你已有足够的观察,并且相信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但需要多达两倍的进一步观察予以证实时,往往会感到尤为困难。这时,与其去确证自己的想法,不如尝试抽离出来。查尔斯·达尔文总是特别留意与自己观点相左的观察,因为他发现这些恰好是自己忽略的部分。当然,即使发表了错误的观察结果,也可能会被之后的研究者发现,但确保准确的真正原因并不是担心你的谬误被人发现,而是相反。你的论文会是很多年内相关方面的最后工作,因此也会被持续引用,如果没人发现,即便仅仅是把环志号码记错了一个数字,就可能导致对回收结果的错误判断,进而误导其他人对于某些鸟种迁徙的理解。此外,见证不寻常事物的渴望会构成一种诱惑,这对那些追寻罕见鸟种的人来说影响更大,他们总是倾向于相信自己见识了不凡之事。而对鸟类研究者来说,这点影响没那么大,因为某一“新”发现只有被重复观察到之后才具有价值。

有人会觉得智力超群应该是从事研究所需的另一种品质,这一看法并不正确,随便通读几卷鸟类学期刊便知。极富价值的研究所要求的脑力输出,并不比填写巢记录卡片之类的工作强太多。相反,那些绝顶聪明的人有时反倒会因为想法远超事实,而做出糟糕的研究来。当然,如同敏锐的视力或听觉,精于攀树的技能,或是心灵手巧一样,聪慧过人也会有助于研究,但这些都不是最关键的因素。

最重要的是,要让我们的研究与自身的局限相适应。不好的研究,如果不是仓促而为,通常出自那些还没在相关领域得到良好训练就急于发表成果的人。尚在蹒跚学步,又怎能指望步履如飞呢?不过,由于研究领域各种各样,我们总能找到与自身能力或缺陷适应的领域。幸运的是,只要我们出于兴趣而非野心从事研究,通常都能自然而然、凭着直觉找到适合自己的领域。当然,并非没有例外。

投入足够多的时间也是一个必要条件。我们需要在野外进行观察,需要思考和写作,这就意味着得从其他事情上挤出时间——总是在年假、周末或是清晨这样的时间里做些牺牲。令人们记住艾略特·霍华德(Eliot Howard)的,是他提出的领域理论,而这完全基于他在清晨赶去伯明翰工作之前所做的细致观察。如果我们真想去做,总会挤出时间来的。

然后该如何取得进展?

如上文所说,他人的建议在研究的初始阶段鲜有帮助,但在研究进程中则会大有裨益。这时需要寻求专家的意见,与其他任何愿意倾听的人交谈也会有所帮助。我们不仅能从中得到宝贵的建议,而且常常会在自己的表述过程中,形成一些此前不曾意识到的新想法。如果没有听众的刺激,这些想法也许根本就不会浮现。对于自己的研究内容,在理论和实践层面都要有所涉猎,需要广泛地阅读,并且不要害怕尝试新技术,也不要畏惧去读一篇德语文献,更不要拒绝以新的视角观察研究对象。如果你正在研究某一特定的鸟种,试着尽可能理解它的生活之道。假若朋友开始说你的行为举止变得像一只秃鼻乌鸦,或䴙䴘,又或者其他什么鸟儿,恰恰说明你正在取得进展。

拥有明确的观点将会很有价值,你也可以称其为一种偏好,或者说得更文雅些,是一种直觉。观点模棱两可的人很少能得出明确或是重要的结论,但太过执迷于某种观点也会有风险,让你哪怕是在相反的证据面前,也会觉得自己的观点像梦中情人一样动人。我们都见识过这样的例子,当然,都是在别人身上。

对很多人来说,每天出现在污水处理场的鸻鹬类数量,或是三小时之内一对亲鸟回到巢中的次数,这样的数据会大有帮助。伟大的伊格尔·克拉克(Eagle Clarke)曾见过“大群云雀和少量树麻雀”飞过肯特郡诺克滩涂上的浮标灯。如果第二年你去到那里,一小时内见到一千零五只云雀和十六只树麻雀,是比伊格尔见到的多还是少呢?计数不仅能将你的发现与别人的相比较,还能确认某些特定因素的影响——比如天气对于候鸟迁徙,或是对亲鸟归巢饲喂雏鸟行为的影响。甚至,这些数据还可能揭示出意料之外的现象。我和妻子计数普通雨燕的归巢饲喂次数时发现,一窝有三只雏鸟的亲鸟要比仅有两只雏鸟的归巢更为频繁,这与预想的情况相符。直到几个月之后,我们分析相关数据,才注意到上述归巢频次差异主要出现在下午,而有两只雏鸟的雨燕亲鸟在下午会花更多时间休息。持续足够长的时间计数很重要。举例来说,假如你在研究沿海候鸟迁徙,不要每次仅数五分钟,再重复上十二次,而是要持续不断地数上整整一个小时。诚然,这么做可能会有重复计数的可能,但这种情况通常是由先前未考虑到的原因造成。

在有些类型的野外工作中,实验能够在工作后期发挥作用。但是,在彻底了解某种鸟类生活的环境之前,最好不要去改变它所处的状态。假如你尝试这样做,那么恰当地解释实验结果将会变得极为困难。所以说,实验的目的在为基于前期对鸟类自然生活观察的基础上提出的某些问题找到更好的解答,可别为了实验而实验。

当计数或实验完成之后,简单的统计分析将对结果的解读大有助益。由于多数观鸟者对于统计似乎既缺乏了解又心存畏惧,容我在此强调两点。首先,统计分析并非一种能将糟糕的观察变好的魔术,它只能用于细致的观察。其次,统计分析并不像多数观鸟者想象得那么难,至少不比学习打字、法语或是爬树更困难。它只涉及简单运算,以及选用哪个公式的知识。当然,后者比较麻烦,不过已经有好几本针对缺乏统计学背景知识、数学能力一般的读者的书出版。就像你能打开电灯而不用了解电学一样,只要知道正确的开关在哪儿,你也能运用统计检验,而不用操心其原理。虽然,多数鸟类学家并不经常使用统计检验,但也有少部分人,在弄清楚统计原理后,过于频繁地使用统计,或者宣称他们的结果达到一种与其数据并不匹配的精确程度。

在仔细观察的基础上,使用统计检验的目的在于揭示你所找到的差异究竟真实存在,还是由于偶然误差所致。总而言之,统计可以防止自欺欺人。但是请记住,如果你发现两组数据之间存在差异,而检验显示其差异在统计学上并不显著,这并不必然意味着它们没有真正的区别。也可能代表差异真实存在,可你还没有收集到足够的数据能证明。所以,这样的检验也许能帮助你确定还要再收集多长时间的数据。

另一个常见错误是,假若两个变量——比如气象因素和候鸟的数量——在统计学上相关,就认为两者具有因果关系。很有可能还有你没考虑到的第三个变量,跟这两者相关。因此,在解释统计结果时需要谨慎和常识。例如,秋季刮东风时向西迁飞跨越北海的候鸟数量要多于刮西风时,而一个检验显示这种差异具有统计显著性。但是,这种关联并不必然意味着风向就是导致差异的原因。背后可能是寒冷,这与刮东风相关,有时也与候鸟迁徙有联系。虽说大多数鸟类学研究所需要的统计检验很简单,但仍可能存有陷阱,在选择正确的统计方法上尤其如此。如果你有任何疑问,就向专家求助,他总能帮你求出结果,因为他往往会有一台机械计算器,有时还会有一位助手负责处理繁琐的计算工作。

最后,在你的野外观察过程中,在沼泽跋涉或是守在掩体里面,进行计数或统计分析的时候,记得要抽出时间来思考。伟大的赫尔克里·波洛侦探(Hercule Poirot)曾对他的助手说:

你总是催促我锻炼身体,黑斯廷斯。你希望我去测量脚印,去分析烟灰,去匍匐着探查各种细节。可你从来没有意识到,一个人躺在扶手椅上闭上眼睛,才更能接近哪怕任何问题的答案。

黑斯廷斯回答:

我确实没想到,我要是躺在扶手椅上面,有且只有一件事会发生。

好好写论文,否则前功尽弃

完成野外工作后,写作的事不要等太久,否则你可能会逐渐对此感到厌烦。另外,也别在匆忙中,或是野外工作尚未结束时就完成写作,否则你可能会陷于文章刊发后得立即修改的境地。最好能把每一季的工作写成手稿,这样就可以在第二年的工作之前明确自己的观点。

有的作者会从一个大概的提纲和整齐的分节标题开始写论文;有的则径直开写,并没有设定好计划,让文章浑然天成。既然事先并不知道哪种形式最适合,那么我倾向于后者。但是,如果手上有图表,我会首先完成这部分,再围绕它们构建全文。

标题必须言简意赅。诸如“对什么的初步观察”或“尤其关注于”之类的表述最好删除。正文部分,要避免使用行话和术语,特别是时下流行的说法。比如,一位专业鸟类学家在考虑影响迁徙的因素时写到“日益增加的环境温度和光周期”,其实就是想说“气温升高,日照变长”。同样,也不要一字不差地引述你的野外笔记,这样就矫枉过正了。基于之后获取的知识,应当尽快重写描述部分,并加以概括。另一个提醒,不要写上你原始的野外编号。读者通常不会对“132号雄鸟”的某些动作特别感兴趣,尤其在你并没有以编号或是彩环组合来提及其他个体的时候。此外,读者往往会单独研读图表,而且这部分内容还可能跟相关的正文印在不同的页面上。所以对读者而言,图表的标题或副标题应明晰易懂,即便不看正文也能理解。

应当参考,并且公正地参考他人的观点,特别是曾预见到你的结果的那些人。一般而言,最好能用自己的语言对他人的观点加以概括,再附上明确的参考文献。直接引述他人的话只适用于你和他人的观点差异明显的情况。如果要批驳某人的观点,不仅要公正,还要大度。请牢记——

我们好似骑在巨人肩上的侏儒,因此才比别人看得更远更多,这并非由于我们视力敏锐或身材高大,只是因为自己被巨人高高举起而已。

将你的手稿投给某家期刊之前,应该邀请至少两位朋友审阅一番。其中一位最好具有专业知识,因为他能够纠正你的科学错误。另一位则不必如此要求,让他从期刊大众读者的视角来看看你的稿子是否清晰明了。根据我的经验,评阅人的主要价值在于指出错误,而不是试图纠正。因为这会牵涉评阅人更多的精力,但对作者来说可能于事无补。通常而言,只有作者知道自己想要表达什么。如果评阅人攻击某个你确定无误的结论,不要认为他太傻,而是要反思你的表达怎会如此糟糕,说服不了人家。顺便提醒一句,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优秀的评阅人,通过尝试才会知道哪些朋友能在这方面提供帮助。《鸟类研究》(Bird Study)的主编曾告诉我,他希望投稿人能仔细阅读每种鸟类学期刊的每一期通常都会刊登的投稿须知。

最后,假如你已经在野外花费了很多个小时,那么就别让之后漫不经心的写作荒废了这些心血。而且,你对鸟类学家群体还抱有义务。不要以为一篇容易阅读的论文,写起来也同样容易。直到最近,我仍发现自己的每篇论文都需要重写大约十次才能形成一个简洁清晰的版本,不过,经历三十年的历练后,一篇较短的论文,现在有时候我只用写六七稿就行了。当然,论文经过审稿人之手会重新修改,在编辑给出意见之后,又要加以改动。没必要去羡慕那些文笔流畅、只需要一两稿就能完成的少数人,对我们大多数人来说,要思考文章的结论,这样的时间并不够用。可能如我这样的大多数人,需要在写作过程中获取灵感。因此,写作本身也是研究的一部分,从笔下或打字机上形成新的想法同样令人激动不已。请学会使用打字机,哪怕只会用两个指头敲键盘也大有帮助。

写上十稿甚至更多,如果这听起来单调乏味,那么请记住,对于业余作者而言只有一个可能的标准:做到最好。

结语

我们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自找麻烦呢?

尼古拉斯·廷伯根博士(Nikolaas Tinbergen,1907–1988。荷兰鸟类学家、动物行为学家,1973年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的获奖者之一)说:

一个合理的解释也许会帮助人们从某个角度去理解事物,却并不能让大家分享其中的快乐。观鸟者感受到人类所创造出来的钢筋水泥世界只能部分满足我们对于栖居环境的要求。不过,仅仅身处人类历史早期所处的环境也不能完全满足我们,走马观花很快就会使人感到厌倦。我们总需要去做点儿什么。我强烈地感受到,我们对于鸟类的研究正是狩猎行为的升华。它包含了该行为所涉及的方方面面,比如选择合适的栖息地、悄然接近猎物、试图以智取胜,以及最终得偿所愿之后所体验到的强烈满足感。仔细揣摩,我体会到,通过科学的鸟类研究所获得的那种体验和满足,跟自己当年在北极冰面上猎捕海豹的感觉并无二致。

这些话,也许至少能解释我们从事鸟类研究的本能起源或动机。

但是,人的行为并非完全由本能所驱使,或许我们可以引用诺里奇那位医生,也是最早的业余观鸟者的话来作为结尾(出自《医者的信仰》,著者托马斯·布朗曾在英国诺里奇行医):

那些粗鄙之辈无礼地四处张望,粗野地惊叹他(上帝)的杰作;那些高度赞美他的人,则审慎地询问他的行为,仔细地搜寻他创造的万物,并报以诚挚的态度和得体的钦佩。

本文1960年首发于英国《鸟类研究》杂志第7卷第1期
原题为“对观鸟者开展研究的建议”
文章略有删节,小标题亦有改动

本文作者:大卫·拉克(David Lack,1910–1973)
英国鸟类学家,世界知名演化生物学家,对鸟类学、生态学和行为学有杰出贡献。正因其开创性工作,鸟类生态及行为方面的研究才逐渐走上正轨。著作有《欧亚鸲的四季》《达尔文雀》《塔楼中的雨燕》等。

本文译者:朱磊
《欧亚鸲的四季》译者。鸟类生态学博士,毕业于中国科学院动物研究所,从事鸟类生态学、分类学和保护生物学研究。现供职于广西科学院,致力于鸟类研究、科学传播和自然教育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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