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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在田的主页

09 Janua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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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阅:谁都不比谁更特别

随水

听别人说,变老并不是一个匀速渐进的过程,而是会有某个突如其来出现的事件或征兆,让你猛然意识到——“啊!我已经老了!”我从前一直很好奇,自己的这个“变老”时刻会在何时降临,又会以什么样的“征兆”形式出现。

好奇归好奇,但我也绝不希望这一时刻太早到来,因而从不松懈对自己身体的锻炼,让衰老的过程可以尽可能延缓。说起来,我锻炼身体的历史估计比大部分人都要长,为了减肥我从2000年起就开始了系统性的长跑、撸铁训练,带我入门的是少体校的哥们儿,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对运动成瘾;2006年我就在上海的东丽杯上完成了人生第一个全马,那会儿跑步还远远未像后来那样成为全民风尚,我这种业余选手也能在上马跑进一千名以内。在我二十多岁的体能巅峰期,感觉自己力气好像永远用不完似的,每天运动至少四个小时,无论多么疲累吃饱睡好第二天就能满血复活。然而到了35岁之后,就能够明显地感觉到自己体能状态的下降——同样的训练强度,需要更长的休息时间来恢复;经常会状态欠佳,无法完成预定好的训练目标;新陈代谢速度也明显变慢,想要减脂比从前更困难。但客观来讲,我的心肺功能、肌肉力量和耐力、骨骼和关节,依然保持在相当不错的状态,体能应该比大部分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都要更好,在训练以外的场合从未有过力不从心的情况;另外我也完全没有发际线后移、谢顶、白发、皱纹之类的困扰,岁月尚未在我的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因此在这些方面,我等待的那个 “变老”征兆从未降临。

直到2022年12月的某个深夜,我结束了当天的写作后,打开手机想看看有什么消息,却猛然发觉居然看不清楚手机上的字……我立刻试着将手机拿远一点——看清了;一旦拿近便又模糊。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老花”吗?当我戴着近视眼镜的时候,双眼的最近对焦距离明显变长,原来可以看清30公分近处的文字,现在需要拿到40公分远才行。虽然我目前只是刚出现最轻微的症状,远远未到影响日常生活并需要矫正的程度,但毫无疑问的是,这种变化一旦开始就不会再有机会逆转。能够想象有一天,我会像那些近视加老花的中老年人一样,得要把近视眼镜推到额头上,怼着屏幕看手机……

我意识到,这就是我的那个“变老”时刻——第一次由于某个身体器官不可逆转的老化而感到力不从心。“老花”对我来讲曾是如此遥远,因为已经有了近视,我一直以为自己的“老花”会来得晚一些,却想不到眼睛比身体腿脚更早地老了。

眼睛那么早就变老,恐怕是我写公众号所引发的“工伤”。我专职写公众号之后没多久就意识到了自己“用眼过度”的问题——由于每天都不得不注意力高度集中地盯着屏幕,我能够明显感受到自己夜间视力的衰退、眼球的疲劳。可是一来疫情期间我没有其他事情可做,二来对我来讲写作存在一种惯性,即便没有生计的压力,我脑子里也有太多的写作计划催促着我。在养成了一种习惯之后,我只要得空坐在电脑前,就会像强迫症一样非得写些什么。尽管我平时很少看手机,也尽管我都是在32寸的外接显示器上码字,但持续的高强度用眼不可避免地会对视力造成积累性的损害。

说是“高强度”,事实上我每天最多也就只有三到五个小时能够不受打扰地工作,假如我连续盯着屏幕码字超过五小时,眼睛一定会抗议。我很难想象有很多人每天要花八小时乃至十多个小时在电脑前工作,就我个人体会而言,长时间坐在电脑前敲键盘对健康是极大的摧残,必须通过适度的运动进行调剂。我在印度第二波疫情封城期间,连续两周高强度码字没有做运动,迅速导致了颈椎的问题,后来通过做瑜伽才得以治愈——亏得我平时有着良好的运动习惯,可以通过这些运动充分伸展身体关节,有效预防了这类颈椎、腰椎、肩周的疾病。

如何保持自己的肢体健康,我颇有心得;可视力受损这种事,除了减少用眼、做眼保健操之外,实在是别无良策;倘若不幸罹患青光眼的话,更是“不治之症”。可就算眼睛变瞎,我也不可能停下码字的工作,只希望这双眼睛不要老得太快,别在我寿终正寝之前就报销了。

有道是“一叶落而知天下秋”,眼睛出现的这第一个“变老”的征兆,正预示着人生秋季的到来。在接下去的岁月里不可避免地会有越来越多身体部位出状况,便如同一辆行驶了几十万公里的汽车,即便再怎么尽力保养,也避免不了层出不穷的小毛病。

在三十岁之前,变老对我而言仿佛是一件遥不可及的事,即便知道生老病死不可避免,也总觉得自己更特别一些,会比别人可以老得更慢,甚至说不定能够骗过岁月;年少时的我常有一种无所不能的感觉,不仅有着用不完的力气,似乎还有用不完的时间……在看了电影《这个男人来自地球》(The Man from Earth)之后,更是幻想自己可以像电影中的主人公一样,悄无声息躲过衰老和死亡。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或许是因为我年少之时从未真正亲眼目睹过衰老的过程——祖父母那一辈人,似乎自打我记事以来就一直是“老人”(尽管现在回想起来他们当年一点都不老);而父母那一辈人在我印象里也一直都是“中年人”,同样无法想象他们有一天会须发尽白老得走不动路。年少时由于自身经历的浅薄,对外部时间的流逝往往缺乏敏感性,总以为世界是一成不变的。

然而最近的十几年,亲眼看着身边熟悉的人接二连三地老去,对我的内心产生了巨大的震撼和触动——翻看旧照片发现父母那代人曾经熟悉的年轻形象变得陌生;过去难以想象的老态成为了如今的常态……时间永远会在你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展现出其不可阻挡的非凡力量,物是人非的景象常让我唏嘘不已。我有时候会想起读书时候的一些老师,记忆依然定格在他们三十多岁的模样,可一旦细细思索便会猛然意识到——他们教我的时候,比我现在都要年轻得多。

从前,我只是“知道”生老病死不可避免;身边的人乃至自己亲历了变老甚至死亡之后,才能真正“明白”生老病死是每个人乃至每个多细胞生物都必然经历的过程——无论甘不甘心愿不愿意,都终究要面对,古往今来谁都逃不过,没有人能够骗得过岁月,一个都没有。这种从“知道”到“明白”的过程,近乎于“证悟”。年少之时看“衰老”这两个字,便如同看地图上遥远异国的地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也不怀疑它的存在,但毕竟距离自己十万八千里,似乎那是永远到不了的远方。当终有一天,自己居然一步一步走到这个原以为到不了的远方,亲睹了周遭的风景,才会猛然理解“生老病死”的真意——我们自以为是人生无可争议的主宰,实际上却只是马不停蹄的过客,历一场生老病死只在瞬目之间,被时间的洪流推搡着向前,一刻也停不下来,全然由不得自己做主……

在这场匆忙的生老病死中,我慢慢发现并接受了自己的平凡,不再像年少时那样不可一世地把自己当作整个世界的中心,也不再总是觉得自己有多与众不同——平凡,且唯有平凡,才是白驹过隙短暂人生的唯一可能性。在时间的伟力面前,万事万物不过镜花水月梦幻泡影,无论取得何种看似了不起的成就都终将被遗忘;再勇猛的青春、再美好的年华、再盛世的容颜都终将凋零谢幕,不值得夸耀……

既然所有人注定殊途同归,这也就意味着——谁都不比谁更特别。

想明白了这一点,许多事便能豁然开朗。譬如在外旅行,跑到一些穷乡僻壤的地方,难免会碰到住宿条件恶劣、饮食吃不习惯的情况。这种时候我就会告诉自己,我又不比别人更特别,既然别人能吃能住能过这样的生活,凭什么我不行?在这样一种“不比别人更特别”的指导思想下,凡事皆能随遇而安,无论是对自己、对别人还是对世界,都会宽容许多。

又譬如前阵子刚开放的时候,有人故意很挑衅地问我:“你准备好带着全家老小一起阳了吗?”

我说,我们又不比别人更特别,别人能阳,为什么我们就不能阳?世界上难道只有我们家里有老人小孩?其他做不到“清零”的国家的老百姓这三年来难道就不过日子了吗?我们国家的清零政策虽然好,但清零是不可长期持续的;开放虽然要面临冲击,但最困难的时期不会持续太久。最关键一点在于——准备好或没准备好又能怎么样呢?没准备好难道就能不阳了?生病这种事有多少时候是会让人有准备的?面对这看不见摸不着的病毒,唯有“尽人事知天命”,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该干嘛干嘛……真要全家老小一起阳,那也只能硬起头皮闯关。

不过呢,我很认同关于“错峰感染”的医学建议,别跟人家扎堆儿在一起。虽然我们全家老小都做好了感染的心理准备,不求全身而退,但最好还是能够分批感染,家里留一两个人可以买菜做饭。

我是我们家里第一个中招的。

12月18号晚上,我隐隐觉得喉咙有些发痒,当时就预感到自己可能要生病——大家别看我身体壮实,由于过去常年在外奔波,平均每一两年就会感冒发烧一次;同时或许是由于健身的关系,我对自己身体状态的变化十分敏感,哪里有什么不对劲儿都会立刻知觉,自我诊断能力很强。我从不忌讳偶尔的感冒发烧,在我看来这是免疫系统练兵的机会;但我也绝不会生病之后硬撑着不吃药,有高热就吃退烧药,有细菌性感染就吃抗生素。

19号那天风和日丽,上午和中午我带着馒头在外面玩儿,一开始精神还挺好,到了中午我就感到自己发烧了——肌肉酸痛乏力,脑袋晕乎乎。馒头睡午觉之后,我去量了一下体温,果然已经烧到了38度,但抗原还是阴性——我知道抗原检测常有延迟;而从症状看来,我大概率已中招。不管测出来是阴是阳,我都把自己当作阳性处理——戴好口罩呆在房间里,进行“自我安慰式”的隔离。

之所以称之为“自我安慰”,是因为我既没资格也没条件隔离。发现自己发烧之后,我应该做的是好好躺在床上休息,避免跟家里其他人接触;可事实上,我依然得要强撑着忙里忙外,半点也歇不下来——因为我们家正面临严重的劳动力短缺。

在《生逢2022· Life will find its way out》那篇文章中,我曾讲到过我太太坐月子期间我家的劳动力配置。我们家里老人小孩儿实在太多,劳动力本身就不够用,一个萝卜一个坑占着,没有任何冗余;妹妹出生后人手更是捉襟见肘,月子期间临时找了我嬢嬢过来帮忙才渡过难关。12月18号出了月子之后嬢嬢就回家去了,我太太不得不单挑起照顾妹妹的重任,由于我跟我妈另有重任在身,能给她的帮助非常有限。月子期间嬢嬢已经把喂奶换尿布拍奶嗝的全套工作都做熟了,她走后我太太的情绪一度非常低落,但我太太也只能习惯这一状况。

在月子期间,我爸可谓居功甚伟,一方面保障了我太太的产后饮食,另一方面分担了大量带馒头的工作。然而正是因为那段时间过度压榨了我爸的劳动力,导致了他出现了严重的健康问题……因此,这段时间我们家最大的挑战,并非防控政策开放后的感染高峰,而是我爸的突然住院。

12月14号和21号,我爸先后两次打120叫了救护车去医院——血压突然飙升到200多,胸口发闷不适,已经到了心梗或脑梗的临界点。第一次去医院通过输液把血压降下来之后当天就出院了,虽然他回家后每天去附近的医院输液,但显然没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所以才会有后来的第二次叫救护车。

不幸中的万幸是,那两天救护车还能够随叫随到;等到12月25号我爸由于脊髓炎复发想要转院的时候,救护车就已经叫不到。

我爸正是传说中基础疾病缠身的老年人,资深高血压糖尿病患者,每天要吃大量的药来续命;他这种身体状况自然也从未接种过新冠疫苗,妥妥的高危人群。他最近的血压突然飙升应该是几个因素叠加所致:一是我太太坐月子期间,他给全家做饭的负担一下子加重。除了每天要保证月子餐的营养丰盛,还要额外给来当月嫂的嬢嬢做饭。我太太上次在印度坐月子时,正是由我负责的后勤保障工作,深知给全家做饭的辛苦。对于一个有着自我修养的厨师而言,多张嘴吃饭才不是加双筷子那么简单,肯定得要多烧一两个菜,无论配菜还是炒菜的时间都会大幅增加。二是我太太坐月子期间,他带娃的负担一下子加重。本来馒头的午觉是由我太太负责带着睡的,月子期间这个任务由我爸接手,无疑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他自己的休息。三是进入12月之后上海突然降温,天气变冷导致了血管的收缩、血压的升高。寒冬对于心血管疾病患者向来都不太友好,他第一次发病正是急遽降温的那天。医院最后并没有查出我爸究竟有什么器质上的问题,所以很可能只是积劳成疾。

我爸身体出了问题之后,家里一下子没了做饭和带馒头的人。我一边发着高烧,一边还得买菜做饭、带馒头、抱外婆去厕所——我们都明白这样子会导致全家感染,但别无选择,有些事情总得需要人去做,而眼下只有我能做这些事情。且不说临时从外面找帮佣一时间根本找不到,就算找到也没法保证他们不生病。

由于我们跟九十多岁高龄的外婆住在一起,一开始有亲戚提议让我们全家都不要出门,免得感染以后过给外婆。我们回复亲戚说,不出门的话可以,你们每天给我们全家送菜送饭;或者还有一个更简单的办法,把外婆接去你们家,由你们来照顾。对方听罢便不做声了——提要求谁不会?实际操作的人才需要面对现实的种种妥协与无奈。

不过呢,我至少能跟我太太、我女儿以及我爸保持距离。我发现自己发烧之后就再也没有进过婴儿房,即便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也戴着口罩,避免跟我太太同时使用同一个空间;而当我爸去了医院之后,我们索性让他暂时先别回来。由于家里的劳动力已经不足,我们实在匀不出人手去医院陪护,我爸只好找他朋友陪他去医院。随着发热病人的迅速增加,医院很快取消了核酸要求,我爸和陪他的朋友双双在医院感染,所幸不严重。

我妈、我外婆、我太太和馒头,都是21号开始发烧的。这种情况也算是预料之中,在有史以来传染性最强的病毒面前,大部分的所谓防护都显得形同虚设。有很多躲在家里不出门的人都会莫名其妙感染,更别说她们跟我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了。其实吧,全家感染之后,我们反而都松了口气——在那之前,家人之间存在着一道无形的壁垒,得要彼此防范;大家都感染之后,反而能够卸下防范“亲密无间”了。

我的高烧持续了19号和20号两天,而馒头大部分时间都跟我窝在一起——由于我平时带他玩得多,所以他非常黏我,一直会像个小尾巴那样跟我后头,只好由着他去。当我在床上奄奄一息,而馒头在边上像猴子一样上蹿下跳时,我最大的心愿就是最好馒头也赶紧生病……你们可能会心想,怎么会有这种爸爸?那是因为你们对馒头的战斗力缺乏一个直观的认识……我当时说出这一想法后,被我妈和我太太骂了一顿,说我怎么可以盼着孩子生病呢!然而当馒头病愈之后,她们都不约而同地表示——馒头还是生病好!

馒头现在还不会说话,也理解不了生病的概念,他会说的词是“哇哇”,疼痛、受伤或者不舒服都是“哇哇”。对馒头来说,那些天他身边的人一个个都“哇哇”了——爷爷哇哇、爸爸哇哇、奶奶哇哇、妈妈哇哇,最后馒头自己也哇哇了。

这是馒头出生以来除了疫苗反应之外的第一次生病,然而就跟我预料的一样,他生病的时候真是太乖太可爱了——好像他脑子里的某个开关突然被关闭了,一下子从混世魔王变成了一枚安静的美男子,不哭不闹任由我们摆布,无论是吃饭吃药都特别听话。只可惜这么乖巧的馒头只是昙花一现,23号他退烧之后,立刻就变回了原来的混世魔王,一大早便挥舞着拖把拆家,又开始了连环闯祸……在我开启了全天候带娃模式之后,我感觉连我都要被馒头搞得血压升高,我爸之前真的是在用生命带娃。

对我来说21号和22号最难熬的,我自己刚刚高烧退去,身体还十分虚弱,可全家都是伤病员,不得不硬撑着忙里忙外。我妈跟我一样,日常任务繁重,发烧之后只躺了两三个小时,吃药退完烧便又继续投入了战斗。我太太要照顾刚满月的妹妹,发现自己阳了之后,紧急召回了已经熟练掌握月嫂技能的嬢嬢,她自己十分小心地避免接触到妹妹。那两天里,我和我太太还有馒头挤在一个房间里三阳开泰……

我得说这种情况下愿意来家里帮忙的亲戚都成了消耗品,简直跟敢死队员一样,来一个倒一个,来两个倒一双。我阿姨来帮忙了两天之后,23号直接烧到39度;嬢嬢21号中午来我们家,22号下午发现有低热,一测果然也阳了……至此,我们用尽了所有的临时替补队员。既然大家都众生平等地阳了,我索性让嬢嬢回家好好休息,由我太太在低烧的状态下自己带娃——妹妹假如要感染那也没办法,听天由命。

后来比较奇迹的是,直到我们全家转阴,妹妹都一直阴着。感染不感染,似乎是个玄学。我认识的人里面有躲在家里完全不出门的,还有把老人送去崇明乡下的,仍是劫数难逃;也有跟阳性患者生活在一起却安然无恙的……

感染了新冠之后,我有一个最大的体会,那就是“躺平”这个词这三年来被彻头彻尾地歪曲和污名化了!

之前当全世界都忙着应对病毒感染的时候,真正“躺平”着的恰恰是大部分被保护起来高枕无忧的中国老百姓;开放之后,我们才终于不得不站起来自己面对世界的凶险,风险自担病痛自受,哪怕病倒了也得咬紧牙关把自己支棱起来让生活继续下去……

最近看到很多报道,大量的医护人员、物流递送人员就跟我们家里人一样“轻伤不下火线”,继续坚守在工作岗位上,比如我爸住在医院的急诊时,给他打针的护士自己都发烧到了39度;我相信很多商铺店主也都不想被感染,但他们依然会为了生计继续开张营业,就像我阿姨和嬢嬢那样“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没有人愿意好端端的突然感冒发烧一场,更没有人想带着病照顾病人,但这就是真实的生活、真实的世界。世界自有其内在的平衡之道、守恒法则,欠的债早晚得要还,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即便继续不惜代价把“清零”搞个一年半载,难道最后就能逃过与病毒的正面对决吗?
所以,真正的“躺匪”从来不是呼吁开放、愿意与病毒硬杠的人们,而恰恰是那些想要不惜代价一直“清零”下去的人!
举个例子来讲,“大跃进”期间中国农村不少地方搞过公社大食堂,粮食炊具全部收缴,家家户户只需要去食堂吃“大锅饭”就行了……“大锅饭”听起来很美好,然而明白人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问题——这种模式根本持续不下去!公社食堂无以为继之后,大家不得不回家自己解决吃饭问题,假如这时候有人怀念起了吃大锅饭的日子,甚至去怪罪那些要求自力更生的人——这些人难道不才是真正的懒汉、“躺匪”吗?不才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吗?

我5月份曾在网上看到过的一段话——“他们把直面病毒、改进疫苗、生产药物、努力工作、恢复经济、重振教育、扩充医疗叫做躺平;却把足不出户、生产停滞、企业倒闭、学校停课、经济衰退叫做抗疫。”

过去的这一年来,正是因为有这样一群不愿直面病毒的“躺匪”贼喊捉贼,把持着抗疫的方向盘,让本来明明可以在端午解决的问题,硬生生拖到了冬至。开放的最佳时机本该是半年多之前春夏之交,那时候天气暖和,这类上呼吸道疾病无论是传播力还是杀伤力都相对比较小;而冬至前后这个时间节点听起来就很不乐观,我从小就听到过一种说法:冬至是阎王爷收人的时候,对于体弱多病的老人来说就像一道坎儿,假如能够挺得过冬至,那多半就能活到来年春天。正是由于那些“躺匪”,只想着消极地通过没完没了的筛查以及限制他人的自由来满足自己的安全感,用大量的无效投入挤兑了有效投入,才会导致开放后医疗方面的准备如此不充分,白白浪费掉争取来的时间。

奥密克戎给我印象最深的一点就是其超强的传播能力,不愧是有史以来传播力最强的病毒之一。中国作为一片先前不曾被染指的“处女地”,病毒传播起来简直势如破竹,这让我得以想象当年旧大陆的病菌是如何灭绝新大陆原住民的。我虽然支持开放,但我从来没有盲目乐观地相信过所谓的“超过90%无症状”——我之前就认为统计数字里所谓的“无症状”指的是没有肺炎症状,或者就是因为发现得早尚未发展出症状。

并不是我要当“马后炮”,我对疫情的观点从未改变过,对开放后国内的种种暂时性的乱象也真的早有预见。我在2022年3月就曾在《说一些“政治不正确”的话》一文中预言:“……从生理上来讲我们也是温室里的花朵。首先,其他国家的老百姓在第一波、第二波的疫情里面已经被筛选过一遍了,接受了病毒的“洗礼”,那些老弱病残扛不过去的,早就被淘汰了,剩下的都是“抗病害品种”。其次,其他国家在接种疫苗的时候,都是给老年人等高危人群优先接种,而我们的接种策略则相反,因此其他国家老年人等高危群体的预存免疫也要优于我们国家。……不难想象,由于我们一直被关在温室里,奥密克戎及其变异毒株如果在中国传播,造成的伤亡一定会高于其他国家。”可惜那篇文章因为说了一些“躺匪”不爱听的真话,当时就被夹了。

最近舆论上的一些怨气也是很容易理解并预见到的,像中国人口基数如此庞大,几亿人一起感冒发烧的情况前所未有,必然会出很多幺蛾子——因为几亿人里面一定会有许多人,就算没感染病毒,身体也注定会在这个时候出某些状况;更何况这个病毒确实来势汹汹,足以击倒一些自身免疫能力差的人。比方说我爸这次假如是先感染再血压飙升,那么我们家人很可能就会把他的血压飙升错误归因为病毒感染的缘故……即便只有千分之一的人不凑巧合并其他疾病一起发病,全国也会有几十上百万的“幺蛾子”。幺蛾子的绝对数量多了之后,大家在网上一交流,难免会影响人们的理性认识。

我不怀疑有些人感染后的症状会非常严重和痛苦,也不怀疑某些人会出现后遗症,但我依然认为,既然是迟早都需要面对的决定,短期的酷刑总好过无期徒刑。对疫情不必过度恐慌,曙光已然降临,困难不会持续太久,连印度那样受到德尔塔毒株攻击都能在两三个月内恢复正常;但也不可过度轻视,即便是日常感冒也可能杀死人,我本人就在转阴了之后出现过细菌性上呼吸道感染——抗生素该吃就吃,现在这样寒冷的季节并不适合用来锻炼免疫系统。

总的来说,这次我们家除了妹妹之外全军覆没,又在短时间内全部复活。像我爸和我外婆这样的从未接种过疫苗的高龄高危人员,并未出现更严重的症状;至于馒头小朋友恢复得实在太快,我倒是真的宁愿他多萎靡不振几天。我们家里无论老幼感染之后都是快速发烧快速退烧,像一场症状比较严重的疫苗副作用反应,除了我太太短暂丧失过嗅觉之外,其他人的症状都没有超出普通感冒;但我亲戚里头也确实有人连续高烧一周发展成肺炎的,据说是因为发汗退烧之后洗了澡的缘故……

虽然我们家成功渡劫,但我知道有很多人没能熬过去,对此我只能说——尊重自然规律。有人肯定要说,不是你家死人,你当然这么说了。平心而论,我从一开始就设想过最坏的情况,得知我爸感染的时候,我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对于家中老人感染病毒致死的风险,我并未抱任何侥幸心理,但我依然觉得就算不幸的事情发生在我们家,我也能够坦然接受——还是那句话,我们一家人并不比别人更特别,生老病死这种事情本来就有可能发生在任何人身上,凭什么认为我们就非要幸免呢?这两年我们家里开枝散叶接连添丁,怎么可能指望着只有新人来、没有旧人去?

过去三年来非常态的封控让许多人产生了一种错觉——觉得自己是特别的、中国是特别的,甚至觉得我们可以“人定胜天”凌驾于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之上……前些天有人在传12月来两院院士、清华北大教授的“讣告”,我大致看了下,除了极个别六七十岁的,大部分逝者都已八九十岁,甚至还有上百岁的,平均年龄远超中国人均寿命。这令我不禁哑然失笑——人们什么时候起连正常的生老病死都无法接受了?自打亿万年前诞生了原始的单细胞生物,生老病死就是物种进行新陈代谢最自然不过的方式,是保持族群活力和健康的必要方式。大家想象一下,假如一个族群里所有的人都老而不死,是不是也挺恐怖的?大概真有人相信,只要一直清零下去,这些老人就能永生不死……

人只要活着,就终究会老会死,任你万贯家财、权倾天下都逃不过;人只要生病,就不可避免要面对风险,即便是普通感冒,在概率上都有可能演变成肺炎甚至致人死地——对于每个人来说,这些应该都是常识。风险或许能够暂时规避,但不可能永远杜绝;安全和自由之间永远都需要进行取舍,不存在两全其美的方案。为了拖延直面风险而“不惜代价”地侵犯他人的自由、影响他人正常生活的权利,无疑既自私又愚蠢——从春分拖到冬至,并没有拖来一个更好的局面。

正所谓——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人定胜天”的痴心妄想,从一开始就注定将成为笑话。

说真的,今年这一年来见识到的光怪陆离比我这辈子见过的加在一起更多,而这一切千奇百怪的魔幻操作背后的逻辑其实也并不复杂,大多数人只不过是在危机中被自己的欲望和恐惧所驱动——有人贪生怕死,就有人会贩卖恐慌;有人盲目无知,就有人会兜售阴谋……而人们之所以会成为自己欲望和恐惧的奴隶,看不透、想不开,纠结于生老病死,在人世间兜兜转转,在苦海中浮浮沉沉,归根结底无非是因为把自己太当回事儿,觉得自己是比别人更特别、更重要、更实实在在的存在——用佛教的话来说便是“我执”。正所谓,生亦何欢,死亦何苦?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谁都不比谁更特别”——这句话说来简单,却是知易行难。想要能够身体力行地去实践,恐怕得先断了“我执”才行——我们非但不特别,而且也不重要,甚至可能根本不存在;越是爱自己,就越是容易成为欲望和恐惧的奴隶;老也好、病也好、死也好,都是逃不过的宿命,与其躲躲闪闪,不如珍惜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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