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终决算：读书
2012年是忙碌的一年，一共读了33本书，此外还读了52期《三联生活周刊》、12期《中国国家地理》和12期《穿越》。
我一般在旅途上读书，绝大部分阅读是在上班的地铁里完成的。由于通勤时间相对稳定，约为一小时，因此得以计算自己的阅读速度，量化不同书刊的信息量：
读完一本普通的中文书籍，大约需要一到两周，也就是5-10个小时，其中小说快一些，尤其是推理小说——今年唯一在一天之内读完的书是东野圭吾的《嫌疑人X的献身》，杂文、文史类书籍则略慢一些；
英文书籍更慢些：《英若诚回忆录》读了一半又放下，前后拖了两个多月，《Country Driving》则是在大陆读了三分之一，在台湾的旅途中读完（有照为证），前后历时近一个月；
读完一本《三联生活周刊》，大约需要3-4小时，《中国国家地理》大约需要2-3小时，《穿越》更少些。
总体上我的读书节奏还是比较快的，这同阅读的环境有关：在车厢里很难有时间做笔记、思考，因此在选择读物的时候会偏向于“轻阅读”。我曾经尝试在通勤路上读一些学术书籍，比如重读范文澜的《中国通史简编》，或者重拾陈寅恪的《唐代政治史述论稿》，但都失败了。这些书更适合闲坐灯下，边读边记，随看随想。可惜自打回国六年来，一直缺少这样的生活条件，国内的生存质量，可见一斑。
今年阅读的书目：
（按类别与阅读先后排序，一颗星表示不值得看，两颗星表示有时间可以看看，三颗星表示大力推荐）
中文著作
萨苏：在日本，我忍不住又笑了**
杨恒均：黑眼睛看世界**
袁越：生命八卦**
为力：台湾，你一定要去*
陈之藩：寂寞的画廊***
李晨：火车环岛台湾自由行*
熊培云：自由在高处*
崔永元：我的抗战II***
王小波：沉默的大多数**、我的精神家园***、寻找无双·东宫西宫***
冯唐：天下卵**、不二**
董时进：两户人家***
李娟：我的阿勒泰***、走夜路 请放声歌唱*、冬牧场***、羊道：春牧场**、前山夏牧场***、深山夏牧场***
英文著作
英若诚：Voices Carry / 水流云在**
Peter Hessler：Country Driving / 寻路中国***
译著
Walter Isaacson：Steve Jobs / 乔布斯传**
Armin D. Lehmann and Tim Carroll: In Hitler’s Bunker / 希特勒在地堡的最后日子**
尼克松：Leaders / 领袖们**
东野圭吾：嫌疑人X的献身***
Raymond Chandler: The Long Goodbye / 漫长的告别*
玛格丽特·杜拉斯：情人**
Ken Wilber：Grace and Grit / 恩宠与勇气*
重读
古龙：九月鹰飞*、天涯明月刀*、欢乐英雄*、碧血洗银枪*
下面是对部分书目的扼要评论，排名不分先后。有些书我已经分享了札记，在此仅列出链接。
陈之藩
寂寞的画廊
http://wangyee.net/archives/681
崔永元
我的抗战II
我国有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写抗日历史的这一方在抗日历史上实在乏善可陈，不得不尽可能地压缩别人的功劳苦劳，竭力夸大自己的英明神武。当胡编乱造成了习惯，就出现了大量荒谬至极的宣传。打开电视，总有几个台在播抗日剧，里面最不堪一击的自然是国军，最愚蠢的就是日军了，而英勇的八路军、新四军战士们谈笑风生、拈花飞叶之间就可以杀伤大量日伪军，教人不禁奇怪：如此悬殊的战力对比，抗战怎么还需要打八年呢？
（我常说：我军在电视里消灭的日本兵，比他们在战场上见过的日本兵要高两到三个数量级——截至2010年末）
事实是：在中国战场，国共双方都无力遏制日军的战略攻势。国军或许可以取得一些战术上的胜利，共军或许可以劫掠一支运输队或者破坏一个飞机场，但日军要达成的战略目的，也就是控制中国的农牧业资源、东部主要城市、海岸线与交通线，全都达到了。战争并非争一时一地之得失，守住了日军无意耗费兵力占领的区域，或者夺回了日军的一处前进阵地，并不意味着胜利。如果没有盟国的物资支援和日本分兵南进的战略错误，中方在军事上是完败的。
不过即使面对完败的事实，也是可以做文章的，而且不用恬不知耻地编造出我军英勇无敌国军畏敌如虎日军残暴愚蠢的自慰式宣传。小崔的《我的抗战》就是一套很好的抗日爱国作品，每一个“爱国青年”都应该先去小崔的网站看一看这些来自历史见证人的访谈记录。
败军之将，亦可言勇。
王小波
我的精神家园、寻找无双
今年读了王小波的两本杂文集、一部小说和一部剧本。杂文集我更喜欢《我的精神家园》，今后抽时间细读；小说读的是《寻找无双》，读了两遍。
《寻找无双》写于九十年代初，通过唐代建元年间王仙客寻找未婚妻无双的故事，研究了“寻找历史真相”这一主题。他影射的是哪一段历史真相，是个见仁见智的话题，我就不展开了。
这部小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所以我估计王仙客找不到无双。
我一度准备像给其他书籍写札记一样写一篇《寻找无双》的札记，但发现难以下手，要抄录就得整节整章的抄录——这反映了王小波作品的特点：构思完整，逻辑缜密，环环相扣。从他的作品中很难找出格言警句或者提纲携领式的文字，必须顺着他的思考脉络，一点一点领略其庞大而严密的思维体系。
《寻找无双》中最让人不寒而栗，或者说对中国人批判性最强的章节，个人觉得是第八章第一节。我把它附在文末，有兴趣的可以读一下。
董时进
两户人家
这本书的封面介绍是：“‘中国三农问题第一人’董时进自传体小说，20世纪上半叶中国农村的真实写照”，这一评价恰如其分。该书贯穿了川东垫江县一户小农三代人从晚清到解放初期的家族史，刻画了乡民、乡绅、官员、土匪、革命者、知识分子等多种角色，描绘了农民生计、社会关系、宗族传统、民风民俗、地方行政、官民冲突、婚丧嫁娶、妇女地位等等，见微知著，简洁而丰富。
这本书的第一句话展示了文字的美：
节令甫入仲秋，包家寨已呈冬意。寨墙上立着三个小娃，他们消瘦的身体，被棉袄衬成肥胖，他们苍白的面庞，被寒风染成紫红。
这本书的最后一句话展示了对剥削本质的透视：
他们（人民公社社员）与过去的钿客。。。。。。的情形又不相同，因为他们不是自行经营，也不交付租谷，而是由乡里付给一部分收获，作为酬劳，实际上是和老陈及老刘（长工）的情形相近似。
读完全书，再读这位由农家子弟而辗转出川，而求学京沪，而获得康奈尔大学农学博士学位，历经坎坷变故而依然谦逊达观的董时进先生语录，不禁于心底感到温暖：
民主自由本是难得而可贵的宝贝，不是俯拾皆是的芥末。为它而奋斗，是很值得的。一生追求不到，还有下一代，最后总是可以获得的。
李娟作品六种
李娟写的散文，有叙述型的，有抒情型的，有超现实独自呓语的。我喜欢第一种，直接过滤掉后面两种——因此我喜欢《我的阿勒泰》，不喜欢《走夜路 请放声歌唱》。
我喜欢读她那些独特、琐碎而日常的回疆故事，比如《我的阿勒泰》中的《喀吾图的永远之处》，那个挑裤子的顾客、那位夜半来拜访的新娘、那次古尔邦节清晨的远行。。。。。。教人哑然失笑，教人浮想联翩。
而她的一系列牧场生活纪事（冬牧场、春牧场、前山夏牧场、深山夏牧场）则向读者展开了一幅博大的哈萨克族生活画卷。令人不禁想起鲁迅先生对《儒林外史》的评价：如集诸碎锦，时见珍异。
李娟行文，善于铺陈，从不直入主题；观察细腻，预立伏笔，再浑似漫不经心地甩出包袱，充满女性作者的机巧聪颖。
而在机巧之余，她的文字与思想也不乏动人之处，试举几例：
当我以为世界是籽核时，其实世界是苹果；我以为世界是苹果时，其实世界是苹果树；我以为世界是苹果树，但举目四望——四面八方是无边无际的苹果树的森林。。。。。。
——《冬牧场》
春天，积雪从南往北渐次融化，牧人们便追逐着这融化的进程，追逐着水的痕迹，从干涸的荒原赶往湿润的深山。秋天，大雪又从北往南一路铺洒，牧人们被大雪追赶着，一路南下，从雪厚之处去往南方的戈壁、沙漠地带的雪薄之处。在那里，羊群能够用蹄子扒开积雪，啃食被掩埋的枯草残根。。。。。。在这条漫长寂静的南来北往之路上，能有多少真正的水草丰美之地呢？更多的是冬天，更多的是荒原，更多的是坚持和忍耐。但是，大家仍然要充满希望地一次次启程，仍然要恭敬地遵循自然的安排，微弱地，驯服地，穿梭在这片大地上。连长有翅膀，能够远走高飞的鸟儿不是也得顺应四季的变化，一遍又一遍地努力飞越海洋和群山吗？
——《羊道·春牧场》
羊羔进了圈，安静了下来，一起扭头转向你，定定地看你，每张面孔都极为相似，那情景颇为震撼。。。。。。
——《羊道·前山夏牧场》
我稳当当地走在路上。这里是大陆的腹心，是地球上离大海最遥远的地方。亚洲和欧洲在这里相遇，这是东方的西方，西方的东方。。。。。。但是在这里，真正属于我的世界只有脚下的小路那么宽。我一步也不会离开这条路。我从不曾需要多么宽阔的通道，能侧身而过就足够了。像鸟在天空侧身飞翔，鱼在大海里侧身傲游，我从来不曾渴望过全部的世界。我只是经过这个世界，去向唯一的一个小小的所在。我只依赖熟知的事物而生活，我心有牵挂，不想迷路，不想回不了家。我在山野里，游荡在节制之中。但已经感到足够的自由。
——《羊道·深山夏牧场》
很希望把李娟的这套书送给我爱的人！
英若诚
Voices Carry / 水流云在
http://wangyee.net/archives/727
Peter Hessler
Country Driving / 寻路中国
http://wangyee.net/archives/815
Walter Isaacson
Steve Jobs / 乔布斯传
http://wangyee.net/archives/214
尼克松
Leaders / 领袖们
http://wangyee.net/archives/631
东野圭吾
嫌疑人X的献身
很多年没读日式推理小说了，承蒙王丁的推荐，用一个晚上读完了这本书。虽然谜底不难揣测，但整本书的节奏控制得还是很不错的。
顺祝王丁同学在新年的第一周势如破竹、大展宏图！
情人
玛格丽特·杜拉斯
我对这本书的感觉，就像一些书评描述的：被作者絮絮叨叨的描述拖入其中，无法自拔。
也许现代小说的水平就体现在读者的受虐程度上吧。
不过，我还是把这本书端端正正地插回书架，等待自己达到某一个高度后，在某个恬静的午后，能够像王小波那样欣赏它的完美结构、它的精心安排。
“她的手臂支在舷墙上，和第一次在渡船上一样。她知道他在看她。她也在看他；她是再也看不到他了，但是她看着那辆黑色汽车急速驶去。最后汽车也看不见了。港口消失了，接着，陆地也消失了。”
“后来，她哭了，因为她想到堤岸的哪个男人，因为她一时之间无法断定她是不是曾经爱过他，是不是用她所未曾见过的爱情去爱他，因为，他已经消失于历史，就像水消失在沙中一样，因为，只是在现在，此时此刻，从投向大海的乐声中，她才发现他，找到他。”
今年是狄更斯诞辰200周年，原本准备把十年前在槟城买的《The Pickwick Papers》（匹克威克外传）找出来读完，以表达对狄更斯同志的缅怀，最终还是未能实现。每年都免不了有遗憾，读书也是如此。
附录：《寻找无双》第八章第一节
王仙客到宣阳坊来找无双，宣阳坊是孙老板住的地方。这位老板开客栈，谁都知道酒楼业有学问，所以他当然不像王安老爹那么笨。听见侯老板讲到官兵围坊，心里就是一慌，觉得该好好想想。不管是什么事，都该想明白了。假如想错了，忘了就是了。要是不想，有时就会吃大亏。比方说，忘了一笔帐，就先要想清楚。要是人家欠他，就记着去要，要是自己欠人家，忘了就是了。孙老板认为有三件事是必须避人的：性交，大小便，思想。第一件事不避人，就会被人视为淫荡。第二件事不避人，就会被人看作没教养。最后这一件不避人，就会被人看作奸诈，引起别人的提防。所以他跑回家里来，关上门，堵上窗，在黑暗里想了半天，然后得出结论说，是有官军围坊那么一回事；时间、事由和我表哥告诉我的差不多。但是我表哥是从野史上看来的，孙老板是自己看见的，讲起来就有视角的不同。他呆在宣阳坊内，当时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隔一会儿就上坊墙去看看。我们知道，长安城里的坊墙和城墙很像，就是矮一点，窄一点，没有城楼，其它方面是差不多的。最主要的是墙上都可以站人。在坊墙上可以看到，大队的军队从城外开来，占领了坊间的中间地带。可以看到那些吕公车往城里开，开着开着忽然散了架子，变成了一地木板子，里面的兵摔了出来，就像散了串的珠子。还可以看到步兵也往城里开，排成50×20的千人方阵。开头是默不作声，冷不防就大喊起来了：一，二，三，四！吓得人心里砰砰地跳。然后又默不作声地走。罗老板想，呆会儿准要喊五六七八。谁知还是喊一二三四。孙老板又想，原来识数就识到四。还可以看到大队的骑兵也往城里开，有骑马的，有骑骆驼的。有些骆鸵正在发情，走着走着就发了疯，把队伍冲得乱七八糟。他还看见了空降兵朝城里空降，但是他缺少军事知识，以为这是政府的炮兵缺少了炮弹，拿人来当代用品。那些兵弹到了抛物线顶端有一个短暂的停顿，那时在天上乱蹬腿，好像在跑步；而且都要高声呐喊。北方兵高叫操你妈，广东兵高叫丢老妈，江浙兵高叫娘希皮，福建兵就叫干伊娘呀；然后就一个个掉下去了。看到了这种情景，孙老板感到朝廷方面决心很大，长安城里的市民这回凶多吉少了。
孙老板现在想起这件事还感到心有余悸。不是悸朝廷要杀他们，而是悸自己到了挨杀时的心情。当时心里有一窝小耗子，百爪挠心。上小学就受的忠君爱国的教育，什么君叫臣死臣一定死，忠臣不怕死等等，一下子全忘了。坊里有一些亡命徒成立了自卫队，想要抗拒天兵，孙老板还跑去出主意。大家都把睡觉的床拆了，削木为弓，妇女们捐出了长发做弓弦。坊门里面掘下了陷坑，里面灌满了大粪（这是孙老板的主意，他说，谁要杀我们，先叫他们吃点粪！），坊墙上堆满了砖头瓦块，假如大兵来爬坊墙就砸他们。家家户户都把铁器送到铁匠那里去打造兵器，连老爹也把多余的铁尺送去了。当时宣阳坊里，精壮者持刀矛，老弱者持木棍，女人戴上了铁裤裆，手里拿着剪子，人人决心死战到底。假如官军攻了进来，还有放火的计划，大伙一块做烤全羊罢。但是万幸，这些事没有发生。朝廷下了旨意，叫每坊交出百分之五的附逆分子，然后就算无事。坊里的人赶快填平陷坑，扔下了木棍，解下铁裤裆，把那些自卫队交上去了。
后来那些交上去的人都在坊中心的空场上被处死了。因为都是大逆不道的重犯，所以都是车裂之刑，八匹马分两组对着拉。前后车了五百多人，渐渐就车出学问来了。开头是用两辆木轮子大车，把犯人横拴在车后沿上。你知道吗，木轮车本身就够沉的，车了十几个，就把马累坏了。后来就把车去了，换了两个木杠子，把人横拴到杠上，让马来拉。但是这样也太费工。最后终于有了好办法，在地下打了一个桩子，把要车的人双腿拴在桩上，另用一根大绳拴住他的手，用八匹马竖着拉。这回就快多了。这里面有很大的学问，要把一个人横着拉开，那就是一个好大的横截面，里面又是肩甲，又是骨盆，好多硬东西。竖着拉就轻松多了，截面细了三分之二不说，里面就是一根脊椎骨，其它都是软的啦。孙老板和所有不被车的人全在一边看着。每车一个，都有一个官员来问一声：看到了吗？
大伙齐声答道：看见了！
你们还敢造反吗？
不敢了！
再造反怎样？
和他们一样！
车了那么多人，能没有自己的亲朋好友吗？这个就不敢想了。何况说我们造反，根本就是扯淡。叛军啥样子，孙老板根本就没看见。当然，这么想是不应该的。想起这件事原本就不该。但是既然想了起来，就想个痛快，然后再忘不迟——孙老板就想道：这个狗操的皇帝，真他妈的逼的混蛋！
孙老板还记得车裂人的情形是这样的，被裂的人被捆好放到地上，这时还是满正常的。等到马一拉，就开始变细长了。忽然肚子那地方瘪了下去，然后扑地一声响，肚皮裂了两截，就像散了线轴，肠子就从那里漏出来。就听马蹄子一阵乱响，八匹马和那人的上半截，连带着一声惨叫就全不见了。只留下拉细的肠子像一道红线——这情景与放风筝有点像。那一天空场中间的木桩子边上堆满了人的下半截，上半截被拉得全坊到处都是，好在还有肠子连着，不会搞错，收尸时顺着场子找就是了。掌刑的骑在最后一匹马上，等马队闯了出去，那人就从马上下来，把被裂的人从马上解下来。那时该人还没断气哪。两个人往往还要聊几句：
怎么，回去呀？
是呀，活忙。
那就回见。
回见，回见。
从车裂人这件事上，可以看出我们的祖先的智谋深湛。十八世纪有个欧洲人，想要验证大气的压力有多大。他做了两个黄铜空心半球，对在一起，把里面抽了真空，用八匹马对着拉，刚刚能拉开。这个实验是在马德堡做的，叫作马德堡半球实验。马德堡半球的结论是，大气的压力有八匹马拉力那么大。这个结论错了。亏了那些欧州人还有脸把它写进了物理史。假如这实验拿到唐朝宣阳坊车裂人的现场去做，就会有正确的结论。我们的祖先会把半球的一端拴在木桩子上，另一端用四匹马拉，也能拉开，省下四匹马帮着车裂人，我们的马都要不行了。这就叫宣阳半球实验。宣阳半球实验的结论是大气的压力有四匹马的拉力大。这个结论就对了。
孙老板想起了宣阳坊里的这些事，就决定这件事最好不要让王仙客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因为有了这重顾虑，彩萍这娘们冒充无双，就让她去冒充好了。他有一种很生动的思想方法，虽然我不这样想问题，但是我对它很了解。这就是说，凡是发生的事都是合理的，因此但凡不合理的事都没发生。这么想有时候会发生困难，到了有困难时，就用两害相权取其轻的原则来解决。比方说，宣阳坊里车裂了很多人，这件事很不合理，所以就不能让它发生。但是这件事没有发生，真假无双就搞不清，这也不合理。但是这是个小的不合理，就让它搞不清罢。该无双不清不楚，把她当真的就不合理。但是她又在大院子里吃香喝辣，作威作福。你乐意看到一个假无双在吃香喝辣，还是真的在那里吃香喝辣？当然乐意她是真的——所以就让她是真的好啦。这样倒来倒去，什么不合理的事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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